我并没有如夏油杰期待的,和他当初那样对着跪伏在地上的村民大开杀戒。
他们被召唤出来的咒灵,一个一个绑到了祭台上,用一条条粗壮结实的麻绳捆在一起,团团围在那根曾经禁锢了女孩自由的木桩旁边。
咒灵听从我的命令,在围绕着祭台一周大概一米的距离,洒满了麻油,然后点燃。
浓烟滚滚。
他们会在火堆的中心感受到高温,脱水,烟雾呛入鼻腔后无法呼吸的痛苦。
但这比起活活烧死,算得了什么?
他们不会死,我也不会让他们死。
我把他们作恶的罪证拍照留存,然后要等到警察到来时,再交给他们。
受伤的女孩坐在庙里,呆呆地看着那些被烧焦的尸体。
我拿出口袋里的手帕递给她:“擦擦吧。”
“谢谢。”
经过长时间的哭喊,她的声音变得沙哑,像是有石头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我该怎么和叔叔阿姨们交代呢?”
她喃喃道:“大家都死了,只剩我一个人了,大家都死了”
她把头埋进了膝盖里:“都怪我,是我的错,我不该把能看到怪物的事情说出来”
我的呼吸一滞:“不怪你。”
“他们在带你们进山的那一刻,就决定了要把你们献祭,所谓的冒犯神明,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她能有什么错呢?他们有什么错呢?
只不过是低估了世间的险恶与残忍罢了。
要说真的是谁错了,那也是作恶的人错了,和受害者没有任何关系。
山路难走,警察还没到来。
天色在逐渐暗沉中,迎来了一场蓄谋已久的大雨,闪电在空中撕开一道裂痕,惊雷回荡山谷,哗哗的雨点砸在地上,给这座山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莫名的燥热和沉闷,不是初春,反倒像盛夏。
夏油杰坐着靠在神社屋檐下的一根红木柱子上,盯着台阶上爬过的一只黑色的蚂蚁。
它在这场大雨中,被冲散了队伍。周围全都是水珠,把它孤零零地困在原地,仿徨地挪动着触角。
我扯下一片叶子,让它爬了上去,然后放在了柱子旁,任由它自由活动。
夏油杰感受到我的动作,抬头望向我。
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光,就好像深邃宇宙里的一片黑洞,任何东西被吸进去,都只能一同坠落毁灭。
口袋里的真人静静地躺着,它已经彻底没有自我的意识了。
拿出它,就像是打开一个潘多拉魔盒,谁也不知道事情最后会展到什么地步。
但我能确信的是,它落在夏油杰手里,一定会比在羂索手里更好。
“杰。”
我半蹲下来,把咒灵玉递到他面前,三分祈求的语气:“把它收下吧。”
然后彻底从那场苦涩的夏天中走出来,重新奔向你的岁吧。
他没有看咒灵玉,只是盯着我,视线移到我手上,那只眼睛深紫色的部位已经快被全部填满。
“等我吞下这枚咒灵玉,你就会离开了,是吗?”
他问道。
我顿了顿。
“应该是的。”
神社里的女孩披着我的外衣,靠在案桌旁,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红木柱旁的蚂蚁顺着叶片的纹路,缓慢地朝另外一个方向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