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睡前,茹果回想起昨天的自己,就在黄昏时刻,她看见楼下有一老妇人正牵着一只狗走过,不甚留意一脚踩进前面的浅水坑里,那只狗就扭头咬住牵引绳,拽着她一步步趟过去。她看着,沉默着,忽然有一声弦断的响动,紧接着悲伤疯狂地涌上胸腔。这莫大的悲伤像支撑天地的柱子已然崩塌,她陷在无边际的混沌中,感受不到时间,也感受不到空间。现实和梦境融为一体,她好像走过许多路,终于走到那座雕塑公园。疲惫和悲伤一直推着她挪动脚步,直至冲向怪物,被刺穿胸膛,释放所有的悲伤。
“对不起。”
茹果说,对自己,也是对他人。
再度重逢,她恍惚觉得隔了许久,没等开口,禾苗就上前紧紧地拥抱着她。
她俯身任由她勾着脖子,听她在耳畔轻声说:“如果,若你今晚不再出现,我就和那怪物同归于尽。”
秦天也抱住她,说:“如果,我昨晚终于做梦了。梦中的故事在语音信箱里。”
王仁见茹果红着眼流泪,不知所措地拍着她的背,说:“小伙子,有什么伤心事等杀掉怪物就都不是事儿了。”
茹果擦干泪水,点头答应。
四人重新借了菜刀,往返石屋,在竹林里砍了竹茅。“那边有樟脑草。”
王仁说,“我去割一些带着,可以掩盖咱活人的气味。”
“这次去山上吧,虽然目标显眼,但地势上占优势。”
茹果提议。四人就拖着工具和竹茅直奔山丘,计划在偏中上的位置安置据点。
走过一段路,秦天总在时不时地注意茹果,抢着将茹果手里的竹茅拿过去,一使劲全部抗在肩上。茹果知道他的好意,但如实说:“我在这里是个男人,也没那么弱不禁风。”
转身去帮禾苗分担重量。禾苗走在后面看着两人的动作,一脸八卦地问:“他知道你是女生了?”
茹果点头,“是你给的手机号码吧?”
禾苗也不遮掩:“对呀,都在历劫的群聊中,怎么说也算是朋友吧。”
队伍最前头的王仁见三个年轻人走得慢,就停下脚步将竹茅放在地上等。“听见没?又有人在呼救了。咱们得赶紧上山去,做好准备。”
他嘱咐道,“既然它的皮肤坚硬如铁,那就找其他弱点。比如鼻子?”
禾苗加快步伐,几乎要慢跑起来,喊道:“王哥,你们先走,我跟得上。”
一行人6续到达目的地,山上的植被覆盖率较低,周围稀疏的树木还在落叶,四人几乎找不到什么遮掩物,只能紧握着竹茅和铁具时刻防备着怪物出现。或许是樟脑草挥作用了,紧张地等待许久都不见怪物前来。只听见山下的某处林中有人还在断断续续地呼喊和求救。眼瞅着就要破晓,秦天站出来说:“不能再躲着了,也不能再等了。我下山去把它引诱到山下,你们准备好进攻。”
他看向茹果,“量力而行,我还在。”
秦天作为诱饵,握着一根竹茅跑下山去,直奔有人声呼喊的树林。果然怪物正在放肆地攻击着,嗅到秦天的活人味猛地转移目标,冲着他就拔腿而来。秦天喊着“来啊,怪物,来啊!”
转身向山下折返。
他刚跑到半山腰,那怪物的长鼻子就将他推倒在地。他迅翻身站起,将手中的竹茅直刺向那黑黢黢的鼻子,斜扎进它的鼻孔里。怪物吃疼,鸣叫一声,甩着鼻子想把竹茅甩掉。这时其他三人拖着竹茅赶来,纷纷将竹茅投刺向怪物的脸。有一根茅正扎进它的右眼中,血液直流,但它依然迈着硕大的脚掌,一步步地向上逼近。
“左眼!扎左眼!”
茹果喊道。秦天听闻,马上将竹茅刺向它左眼的位置,尽管那里看不见什么眼睛,只有一些毛掩盖着。被刺中左眼的怪物忽然出极为痛苦的叫声,仰起头似乎在阻止血液迸溅。秦天趁胜追击,把磨得锋利的铁具也扔向它左眼的位置。铁具在那里划开更深更长的伤口,血液喷溅着,直溅到四人的身上和脸上,黏糊糊地一片。
茹果试图用手抹去脸上的血液,那一刻她突然想起那只石猫,猫脸上模糊的部分就像此时自己脸上沾染的血污。
四人一刻不敢停下地向它的头颅投射着铁具、竹茅和石头,有的继续扎进眼睛,有的扎进微张的嘴巴和耳朵。怪物的叫声越凄惨,在数不清的竹茅的攻势下,终于慢慢倒下去,“轰”
的一声压倒一片树木。四人狼狈地喘着粗气,扶着腰站在怪物的尸体旁,也终于笑出声来。
“我明早一定要吃一顿大餐。”
禾苗说,“我得爱我自己,从没想过我能这么勇敢,我真佩服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