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煙聽完嗤笑出聲,心裡想,祝城淵跟其他人相比並沒有任何區別,膚淺至極,瞬間他又開始生氣,氣自己這一個月里的自說自話。
當天下午淮煙就去了監測所,說要臨時開會,會場上該到的能到的都到了,唯獨不見祝城淵跟他身邊的幾個人。
「祝城淵呢?」淮煙冷聲問,視線同樣冷冷地掃過會議室的眾人。
「煙少,二十天前我們監測到暗河西部五公里左右的地方出現了頻繁波動,祝哥帶小隊考察去了。」離淮煙最近的人跟他匯報。
「哦,去考察了嗎?」淮煙剛剛還發緊的聲帶倏地一松,語氣緩和了不少,「什麼時候考察結束?」
那人又回:「可能還得過段時間,這次的波動很頻繁,下個月就是地下城的降雨節狂歡日了,所以祝哥這次親自過去,暗河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不能出差錯。」
暗河是地下城的護城河,也是地下城的主要水源,暗河的分支像張鋪開的大網,經過或繞著地下城緩緩流淌,上百年的時間,就這樣一直包裹養育著這座堅固的地下城市。
但暗河地下結構並不穩定,經常突發波動,暗河以前還發過幾次嚴重的水災,所以很多年前就成立了暗河監測所。
監測所負責監測暗河下的地質波動情況,好提前進行預防跟必要措施的干預,保證地下城的安全。
而地下城的降雨狂歡日,定在每年的七月十八號,地下城會進行人工降雨活動,狂歡日跟過年一樣熱鬧。
除了安防局跟必要部門,那天地下城全體民眾都會休假一天,全城取消宵禁,還會組織各種狂歡活動,雨中賽馬,遊船,龍舟,潑水。
這麼重要的日子,確實不能出錯。
不知道是誰跟祝城淵說了淮煙在會議上找過他,淮煙很快收到了祝城淵的簡訊,簡訊里說,他大概會在狂歡日前回來。
那條信息淮煙沒回,一直躺在他的收件箱裡,第二天早晨心情難得不錯。
狂歡日很快就要到了,所有的降雨活動已經準備就緒。
走在太陽底下,淮煙已經能看到不少站在街邊穿著雨衣,伸手做出等雨摸雨姿勢的孩子們,商家也在舉辦狂歡日前的促銷活動,所有人都在期待那場降雨,期待那場狂歡。
淮正卿是暗河監測所的總負責人,每年狂歡日前都會去暗河考察,確保安全,這次他派淮煙去的。
淮煙很快就領著三個監測員一起去了暗河監測站,順著暗河主幹流,一共有五個監測站,每個監測站會有監測員24小時輪流值班。
淮煙再次見到祝城淵,是在第三監測站,祝城淵身上穿著深藍色連體工作服,背對著他,單膝跪地,正在跟身邊的人討論著什麼。
離得太遠,淮煙只能聽見暗河裡水浪涌動的嘩嘩聲。
「煙少,您來了。」
祝城淵看著身邊的人站起來,恭恭敬敬跟人打了聲招呼,等他反應過來那個稱呼代表的是誰時,曲著的後背一顫。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手心撐地站起來猛地一回頭,淮煙一身黑西裝站在岸邊高處,臉上浮了一層淡淡的光華,正沉默地看著他。
日思夜想的人突然出現,祝城淵看得呼吸一滯。
「辛苦了。」淮煙慢慢走過來,沖祝城淵伸出手。
祝城淵手一抬,發現自己手心裡沾了髒兮兮的沙子跟泥,他直接蹲在河邊,撩起河裡的水洗乾淨手,確定指甲縫裡也很乾淨之後才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第二次握手,淮煙又握了一掌心的潮濕,這次祝城淵的手心好像比第一次還熱。
淮煙想笑,心裡嘖了一聲,暗河裡的水很涼,這樣都沒能給他降溫。
「馬上就到狂歡日了,所以我來看看,暗河不能出任何差錯。」淮煙移開視線,又跟淮煙身邊的人握了手,十分公事公辦的口吻。
「保證不會出任何差錯。」
提到工作,祝城淵嚴肅了一些,但眼裡的情緒跟夏日雨後的藤蔓一樣,不論是根系還是枝葉,只會瘋長。
今天的工作已經結束了,幾個人帶著淮煙往監測站走,公事沒得聊了,祝城淵就想聊點兒別的。
「你最近有時間嗎?」祝城淵往淮煙身邊靠了靠,低聲轉移了話題。
「沒時間,」淮煙也壓著聲音回,「最近我都會在監測站,一直到狂歡日。」
本來聽到上一句「沒時間」,祝城淵心臟失落到什麼都拖不住地往下一掉,但在聽完淮煙的後半句時,掉了一半的心臟又突然彈了回來,又穩穩噹噹地窩回胸口。
淮煙的意思,是這幾天都會跟他們一起在監測站工作?
監測站有一棟兩層的房子,一樓放著各種設備跟監測儀器,已經占滿了所有的空間,二樓是休息室。
一共四個房間,每個監測站的監測小隊都有六個人,白天三人值班,晚上三人值班。
除了隊長跟副隊長一人各一個小單間外,剩下的監測員都是兩人住在一間稍微大一點兒的房間裡。
這次又多了淮煙跟他帶來的三個人,房間肯定要重分配。
祝城淵自己住一個單間,他把房間收拾了一下,讓給淮煙住。其他人擠一擠,反正有不少備用的摺疊床。
祝城淵的單間很小,只有十平左右,一張單人床,一個很寬的工作檯,外加一個窄窄的立體櫃就已經塞滿了整個房間,床緊貼著窗邊,進門邁兩步就到了床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