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力呼吸着,手一直在颤抖。
你没继续把手机放在耳边,而是慢慢把手放下,开免提,盯着屏幕上的号码。
“如果是朔君面对这种情况,我会希望朔君知道,悲哀是无法遗忘的,人类所能做的,只有接受这份悲哀。”
太宰的语调不疾不徐,有一种能够让人平静下来的魔力,“但是如果是我的话……我会试着,不让悲哀降临。”
“可是假如悲哀已经降临了呢?”
“那就用尽一切办法,让时间回到悲哀降临之前,阻止事件生。”
太宰说着人类不可能做到的事,他的声音温和得像不存在于这个月份的春天。
“一切办法——即使可能要尝试千次、万次……”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但是朔君,你是太宰朔,不是二叶亭彻——不要在他的事上陷得太深了。”
“我知道了……”
你挂断电话,将十字架吊坠戴在自己的脖颈间,捡起地上的书,缓缓地站了起来。
镜子里的你,脸色苍白得像纸,但身体已经不再抖得那么厉害,呼吸也平缓了很多。
也许你并不喜欢这具身体的应激反应,但这也没有办法……
总有些来自过往的伤口会成为身体的一部分,即使是时间也无法抹去。
你依然被哀伤笼罩着,但你转动门把手,拉开门,走出了卫生间。
费奥多尔站在鱼缸的前面,他低头看着死去的黑色金鱼,听到声响,偏过头来望向你。
“朔君想起了什么吗?”
他问。
“什么也想不起来。”
你走到他身边,与他一起看着金鱼的尸体,“小金和小白看见小墨水跳出鱼缸,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金鱼可没有人类那样复杂的情感结构。”
费奥多尔理解了你说的是鱼的名字。
“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你问。
“不是幸运也不是不幸,只是金鱼与生俱来的命运。”
他平淡地说,“你把这只鱼的尸体丢回鱼缸里,说不定另外两条鱼会把它作为食物吃掉。”
你的胃突然再次开始痉挛……突然之间!就像一座山崩塌了,你的精神中有什么东西崩断碎裂,如打碎的玻璃般,碎成了一片一片的,这不止是吊坠带来的悲哀,这是更严重的、来自灵魂深处的伤口。
你跪倒在地——
你伸出手,猛地抓住了惨白的瓷砖上,金鱼冰凉又有些黏腻的尸体,但在你疯了一般将它塞进嘴里之前,费奥多尔迅地扣住了你的手腕。
你用尽力气尝试挣脱,手臂上的青色血管几乎要突破那一层薄薄皮肤的限制。可费奥多尔抓得很紧,他抿着嘴,冷静得近乎严肃地看着你。
“他死了……”
你流不出一滴眼泪,抬头看着俯下身的费奥多尔,金鱼的尸体从你的手中滑落,“他死了。”
“是的,它死了。”
费奥多尔平静地说,“朔君,死亡是一种救赎。”
“所以你不会明白。”
你说,“费佳,你曾因为谁的死而悲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