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忘云着一身布衣,坐在桥头边的凉亭里,手中捧了个木头做的小马车,正修它掉了的轮子。
四个月风餐露宿,他肤色被晒得微微深了一些,倒显得他稍微没这么像块冷硬的冰碴子了。在他身侧,站着个总角男童,一脸紧张地盯着徐忘云的手,不消说,他便是这玩具的主人了。
“大哥哥,真的能修好吗?”
小男孩忧愁地问他。
徐忘云手上动作不停,轻声道:“能。”
接着他手中玩具出“咔嚓”
一声,木头轮子被好好的卡了进去,徐忘云松了口气,将玩具递给他:“修好了。”
小男孩欢呼一声,向徐忘云道了谢,欢天喜地地跑走了。徐忘云看着他的背影跑去和同伴们汇合,这才又侧过头,看向了亭外的一池碧荷。
江南粘腻的风吹来,满池荷叶遍随风摇晃起来。徐忘云便盯着那片层叠的绿看了一会,表情是一贯的木然,谁也不知道他是在想什么。
此时,忽听不远处有一阵骚动。
“奶奶的,你想吃霸王餐是吧!”
有个男声大吼了一声,那一片便立即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将里面状况围得密不透风。
“人不大胆子不小嘛,敢来老子摊上找事,知不知道爷爷我是谁?!”
徐忘云听了一会,却始终不见有另一个声音。他便起身像那方向走去,越过层层人群,这才明白了为什么听不到第二个声音那最中间被那男人指着鼻子骂得瑟瑟抖的,竟是个看起来十分年幼小男孩。
“这张大壮,又在欺负人了,这小孩看起来才多大?”
围观群众中,有妇人悄声道,身旁另一人便低低回她:“这个无赖不一直这样,欺软怕硬,真不要脸。”
中间的小男孩看起来吓得厉害,紧紧抓着手中的包裹。他这个年纪的孩子,一般还在扎总角,这孩子却已早早扎起了髻,身上一身袍子已旧到看不出花色,但仍能依稀辨别出似乎是件道袍。
是个道童?
小道童瞧着生得高大的张大壮了会抖,好一会才鼓起勇气嗫嚅道:“……我不是故意不给钱,只是我的、是我的荷包掉了……”
“还敢抵赖!”
张大壮大吼一声,那小道童被吓得浑身一抖,眼中霎时溢上一层泪水。围观群众有人看不下去了,正要站出,却有几个铜板扔在了张大壮头上。
张大壮被砸得一愣,正要火,瞧见是铜板又转而笑了起来。小道童愣愣转头,徐忘云在人群中站得笔直,淡道:“我替他付了。”
张大壮眼珠一转,瞧这少年虽一身布衣,周身气度却与别人都大不相同,便凶神恶煞道:“这几个破铜板哪够?你知不知道这小子吃了我多少东西!”
徐忘云面色不变,“多少?”
小道童急道:“你、你骗人!我只吃了你一碗面条!”
张大壮啐他一口,说:“一碗面条如何?你知不知道我这碗面条是什么做的!那面粉都是皇贵用得精面,白菜都是上好的珍品一贯钱,一分也不能少!”
人群中便有人喊道:“张大壮!你想钱想疯了吧!”
“呸!”
张大壮骂道:“哪个不要命的敢跟老子作对!不想在州混了是吧!”
地痞流氓。徐忘云不与他多纠缠,对小道童伸出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