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地指挥部,已经沸反盈天。
指挥官的人数也越来越少,将军们已经顾不得仪容仪表,喉咙里出沉闷的嘶吼,个个都杀红了眼。
萨克森只能坐在凳子上,他的左腿被废墟里射出的一颗子弹打穿了,伤及动脉,医生说以后再也离不开拐杖了,如果他还有以后的话……
“部队北翼一直遭受苏军的猛烈攻击,我们有被包围的危险!”
“我们不得不进行巷战了!但是城区已经被炸成了一片废墟,我们的坦克简直就是活靶子。而且到处都是苏军的狙击手,我手下的尉官几乎全被狙杀了。”
“中央渡口没有拿下,桥头堡、1号车站被苏军抢回,马马耶夫岗已经是这周第3次重新落入苏军手里,那里已经尸横遍野了。”
“现在一栋楼里,同时存在三波苏军和我们的士兵在战斗。占领了客厅,还有楼梯……占领了楼梯,还有厨房……占领了厨房,伏尔加河东岸的火炮就会炸毁这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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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娩:
这是第22封信,可能是这场战役结束前的最后一封了。
原谅我没能信守承诺,因为容克斯飞机已经装不下信件了,必须全力运送弹药和补给。
我给你写的这封信的时候,正隔着一片火海眺望着伏尔加河的夜色,持续整个月的炮火今夜终于停歇,我看见了漫天星辰。
这三年真像一场梦啊,走到这里我已经不知道能不能回头了,每天都有人在我身边死去,我害怕死在这里,但也害怕最后只剩我一个人活着。
阿娩,与你的相遇已经是上帝对我最宽容的怜悯。
Vie1en dank!
威廉·萨克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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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联人接到了一步也不许后退的命令,前线堆满了老少妇孺的尸体,他们甚至拿着铁锹战斗……我们无法战胜这样的一座城市,将军!”
“现在我们的坦克是在用苏联人和德国人的血做润滑油,运送弹药的卡车前进时,全是碾碎骨头的声音。”
弗里德里希已经泪流满面,他的儿子也死在了这场战役中。 “他们已经展开了反攻,仆从国驻守的左翼防线一天内就被苏军打穿了,我们被包围了,就算突围也已经来不及了。”
保卢斯坚守着元的命令,不允许部队突围,此刻如同下达了死亡通知书。
……
深夜,斯大林格勒飘起了漫天大雪,萨克森吹着寒风,猛灌了一口刚烈刺喉的伏特加。
他想,即使德军现在攻下这座城市,得到的也只是一城的碎瓦砾和几百万具尸骨,其他的什么都不剩了。
他望着旁边那个佝偻憔悴的身影,久攻不下的钢铁工厂与堡垒街巷,源源不断增援至此的敌军,以及部队被围困的弹尽粮绝……这一切就像一场来自西伯利亚的暴风雪。
顷刻间,就压垮了这个颇具绅士风度的德意志将军,坚毅的脊梁。
萨克森忽然想起身在巴黎时,父亲对他的评价,不由得眯起眼睛:“将军,您已经尽力了。”
“我应该听你们的,应该尽早突围,即使元严令我们死守……”
他的声音听起来充满无尽的懊悔。
萨克森想起因“怯战”
被阵前撤职的冯·威瑟斯海姆将军,如果他知道自己坚决要求撤退的提议得到了长官的追认,不知道会不会高兴一些,但他已经死了。
“戈林元帅保证了对第6集团军的空中补给!曼施坦因元帅也会增援,帮助我们突破苏军的包围圈!”
保卢斯仍旧保留着最后一点愤怒的希望。
“将军,我们的空中补给几乎已经停止了。至于曼施坦因元帅,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可能对解救我们这被围困的23万人并没有那么迫切……”
原本,42年德军的重兵部队就被派往了高加索地区,即a集团军群。现在南线苏军攻势强劲,从地理位置上看,斯大林格勒就像一枚塞子,塞住苏军的百万大军,给a集团军群的撤退留出充足的时间,才是他们在这儿做困兽之斗的真正意义。
“这可能是一场浩大的失败,但这并非指挥官一个人的责任,您不必过于自责。至少,此刻您还和我们站在一起。”
在最后的时刻,保卢斯将军放弃了自保的机会,命令飞机先运送几千名伤员撤离包围圈,这令萨克森不忍心再对这位上司横加更多的指责。
他丝毫不怀疑,这场战役结束之后,在媒体和德国人民的眼里,保卢斯将军会成为历史的罪人,迎来无数的谩骂与诋毁。
但只有亲历过这场战争的人,才能理解他们失去了什么,换来了什么。
“萨克森,听说你每个月都往巴黎寄一封信,看来我又残忍地夺走了一位妻子的丈夫……”
“不,并不是您夺走的。”
萨克森轻轻摇头,突然笑得有几分释怀,“明天可能是我最后一场战斗,幸好我已经给她寄了遗书。”
果然,相比于“Vie1en dank”
还是“Ich 1iebe dich”
更好一些吧
他该选择后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