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荣舟归家那日下起了小雪。
绣嫣站在僕人中间,看着吴玉霜去迎接沉荣舟,以她在沉荣舟心目中的地位,还不足以和吴玉霜一起去迎接他。
妾室,这个十分灵活的身份,仅仅意味着可以上床的奴僕。
沉荣舟披着名贵的大氅,墨色毛皮底上灰金线绣着金钱蟒,他神色平和地跟吴玉霜说话,询问着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家里发生的事情,吴玉霜淡淡地说给他听。两人的僕人分别为主人打着伞,两把云霽色雪伞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既不疏远,也不相触。
“过年时亲友往来的礼单快要筹备好了,老爷间时可以过目。”
吴玉霜说。
“你拿主意就是了,嗯…?”
沉荣舟的目光一顿,被什么吸引了过去。
满园银白细雪,绣嫣一身扶桑色裙袄,披着浅霞色观音兜,细小的雪粒随着风吹,时而落在她乌黑的发丝,时而缀在胭红的嘴唇上,于眾人之中脱颖而出,根本埋没不掉的美丽与神采。
“那人是?”
沉荣舟望着绣嫣问。
“老爷说哪一个?”
吴玉霜看过去。
沉荣舟指着绣嫣。
“哦,她是曾老闆送给你的,你忘了?”
吴玉霜说。
绣嫣对着沉荣舟的方向,走出几步,款款下拜:“妾身绣嫣,恭迎老爷归家,不胜欣喜。”
“是她呀,”
沉荣舟笑着:“数月不见我都不认得了,夫人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生得甚是娇美啊,呵呵。”
绣嫣一笑,她也早忘了沉荣舟的长相,对男人她一向没有什么印象,他们不仅长得差不多,性格、心思也都是差不多的,料想男人们看她也如是。
沉荣舟的眼神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像是在评估一件金玉珠宝的成色和价值。
吴玉霜拉了沉荣舟的袖子:“老爷,还是早些进屋去吧,外面冷,雪还在下呢。”
沉荣舟望着吴玉霜笑了笑,似乎是觉得她在吃醋,眼角眉梢有些得意,“好,一会儿接风宴,让嫣儿来弹琴唱曲,为我们助兴。”
嫣儿这个称呼从沉荣舟的口中说出,吴玉霜心中一阵轻微的不悦。
“是,老爷。”
绣嫣又行礼。
错肩之时,吴玉霜和绣嫣的目光暗中交会,情愫流转,如同风中两片雪花碰在一处,旋即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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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风宴上,来了沉荣舟的许多朋友,沉荣舟的饭局亦是生意场,老朋友会给他介绍新朋友,更加有钱,有名,有地位,带来更多商机。
每一餐饭都要吃得有价值,沉荣舟不喜欢虚度光阴。
“沉老闆怎么这时才回来,我们想你呢,还是你的饭局最热闹啊。”
“承蒙关爱,今晚还望大家尽兴,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