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
常衡大驚失色,在孟梨摔倒的前一刻,閃現過去,單膝跪地,一手托起孟梨的頭,將他抱在懷裡,然後伸手就摸上了他的腰帶,可隨即想到什麼,又滿眼複雜地望向懷裡少年的臉。
他在猶豫,能不能脫了孟梨的衣服,替他檢查傷勢,若是等回客棧再檢查,生怕會耽誤傷情。
同為男人,若是換作其他人,常衡定不會猶豫的,人命關天之事,由不得半點遲疑。
可不知道為何,他卻遲遲不敢去解孟梨的腰帶,很怕看見孟梨赤|身|裸|體的樣子。
常衡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害怕什麼,就算他是個出家人,他是道士,終究也是個貨真價實的真男人,孟梨也同樣是男人,到底在怕什麼呢?
此前,他為昏迷不醒的孟梨擦拭身體,也是這般,只敢擦臉和四肢,半點不敢動其餘部位,連看都不敢看一眼。
現在又是這樣!
常衡從來不知,原來自己竟這樣優柔寡斷!
小系統眨巴眨巴眼睛,突然就明白了常衡的意思,趁他不注意,悄悄湊過去,將孟梨的腰帶扯開。常衡一愣,就見自己手裡,正抓著孟梨的腰帶。
腰帶一解,寬大的衣袍就迅往下脫落。
既然如此,也就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常衡不忍讓孟梨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就這麼一手托著他的頭,讓他靠在自己懷裡,一手褪去他身上的衣衫,借著頭頂熹微的月光,仔細檢查他的全身,生怕遺漏掉任何傷勢,可他檢查了一遍,除了一些添的擦傷之外,一無所獲。
再要繼續深入檢查的話,就只剩下那裡了。
常衡的面色臊得通紅,望著懷裡昏迷不醒的少年,又開始猶豫起來,他從前並不是這般優柔寡斷之人,但不知為何,近來遇事,屢屢猶豫不決。
也不知是今夜月光太過皎潔,還是他方才因為心痛,眼眸中隱隱湧出了淚,竟覺得孟梨身段修長,皮膚白皙,腰背線條十分流暢,姿態甚美,留給常衡的側臉,竟說不出的斯文清麗。
他的心驀然斷跳了,忙為孟梨攏起了衣衫,將他緊緊摟在懷裡,生怕他再度受寒,卻恍惚間又覺得,此番不妥,他不該這麼抱著孟梨,他可是出家人,又慌慌張張地鬆開,仿佛做錯了天大的事,罪孽感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才一鬆開,孟梨就迷迷糊糊,喊了聲冷,常衡又趕緊再度抱住他,這一回,說什麼都不會再鬆手了。天大的錯處,由他頂著,縱死,也只在他一人。
之前在山洞裡,外面狂風暴風,洞裡又濕又陰,寒風刺骨,簌簌和阿梨都冷,一個凍得小臉發青,嘴唇發紫,一個凍得鼻涕直流,眼淚汪汪。哪怕圍著火堆,依舊凍得孟梨咳嗽不斷,那時孟梨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憐了,常衡光是看他一眼,就覺得心裡像是堵著石頭,難過得要命。
那時,常衡只覺得手裡脫下來的道袍,如有千斤重,只恨自己出門在外,沒有多帶一身衣服,他當時把衣服給了葉簌簌,心裡想的是,如果孟梨冷的話,他就可以這麼緊緊抱著孟梨。
可他卻犯了一個錯,他在同葉簌簌閒聊時,再度想起了自己的母親,還有妹妹,還在火堆炸開的一瞬,下意識地袒護住了葉姑娘。
不過好在,孟梨沒有因此受傷,反而還加入了閒聊,常衡為了讓他高興,無條件配合著孟梨,讓他伸手就伸手,說看手相就看手相。他以為孟梨沒生氣,是自己太小題大做。是他太緊張了。
可是睡覺時,孟梨卻躲他遠遠的,半點不往他身邊挨。
常衡想抱著他睡,卻總是沒有機會,一夜無眠,第二天就趁孟梨還沒醒,就出去給他找吃的了,結果,又被孟梨誤會了。
總是這樣,誤會來,誤會去的。
他和孟梨像是天生的冤家。
他一直想要解釋,可孟梨都不給他機會,他只要一張嘴,孟梨就哼的一聲,把臉扭過去,真的好像個孩子,讓人都哭笑不得。
最終,還是孟梨先提出了這事,常衡順勢跟他道歉,兩人這才重歸於好。
說起來都怪他不好,孟梨躲他,不是因為某一件事,而是很多小事連在一起了。常衡一直暗惱怎麼沒早點發現孟梨被王家人欺負,頭一天晚上,就把他趕到牛棚里睡。
又為什麼要在牛棚里,和孟梨起了爭執,他不是信不過孟梨,只不過當時以為孟梨討厭葉姑娘,所以在使性子。
這也要怪常衡不好,怪他沒有協調好兩人的關係。就像凡間有句話說,子女不和,多是老人無德,他比葉姑娘和孟梨都大,他們倆若是不和,也定是他失德了。
常衡不喜歡別人同他撒謊,但若是同他撒謊了,他也不會太過計較,人無完人,金無足赤,都是凡夫俗子,而非聖人,又何必處處苛責?
或許是因為人不同,越在意的人,越容易愛之深,責之切,常衡事後很後悔,他後悔了整整一夜,就站在牛棚外面,細聽裡面的動靜,生怕孟梨一氣之下會跑掉。
那裡可是深山老林啊,要是孟梨再被什麼大蟒蛇精,花豹子精抓去了,常衡恐怕就不僅僅是斬殺邪祟了,他能把那些邪祟妖精的腦袋,一顆顆擰下來,再串起來,懸掛在懸崖峭壁上,受盡風吹雨打。
可最讓常衡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孟梨當晚就躲起來偷偷哭了一場,他好幾次想現身哄哄孟梨,讓他別哭了,自己並不是那個意思……可他不是那個意思,又是哪種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