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七月的夜,微长、微凉。
已过夜半,陶桉躺在早已熟睡的江美身边,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月光散落在床边,明亮而皎洁,她掀开被子起身,蹑手蹑脚地从床头柜中取出一个信封,推开落地窗走了出去,又轻轻地关上。
她坐进球椅中,就着月光打开信封。
是爱丁堡艺术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
“我说小祖宗,你可马上要高考了,有把握给我考个什么样的大学啊?”
陶树在烤架上扇着炭火,转着肉串朝一旁问道。
陶桉坐在秋千椅上,抱着西瓜舀了一勺,“还不确定。”
“还不确定?都什么时候了,难道全国上下都找不到一所你想上的大学?”
陶桉淡淡静静地听着,没有回答,又舀了一勺。
陶树气,但耐着性子继续问道:“那专业呢,想学点什么?你哥哥学的金融,你可以换个专业学学。”
“我对金融不感兴趣。”
陶桉淡淡道。
“对啥感兴趣?”
陶桉起身,抱着西瓜走向陶树,“老陶,你说过我很有设计天分。”
“所以呢?”
“我想学珠宝设计。”
陶树给肉串刷上油,撒些孜然粉,又翻转过来,“这个专业也不是不行,就是学校可能不多。”
“老陶,你说过,要做就要努力做到最好,要考就考最好的专业院校。”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
陶树一脸懵。
印象里他好像从来没有这么教育过陶桉,从来都给她充足自由的空间,让她自己做决定。
“哥念高中时你跟他说过,我听到了。”
“……”
陶树看着她,染上深意笑了笑,随即调侃道:“小祖宗,耳朵挺灵啊!说吧,是不是我教育你哥的时候总偷偷在外面看好戏?”
陶桉白他一眼,“我才没那么无聊。”
陶树对女儿一直含着哄着,对儿子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他对陶禛向来严肃正式的多,对陶桉却满面笑意总有耐心,陶禛和陶桉都在时,对比尤其明显,真真实实践行了富养女儿穷养儿的家教理念。
但兄妹两个都知道,陶树只是爱的方式不同而已,他教给陶桉的是独立自由和乐观,教给陶禛则更多的是承担和责任。这样的教育方式,加上从小没有母亲在身边,兄妹俩就逐渐养成了一个严谨沉稳一个看得开半佛系的性格。
“所以,你想报考最好的珠宝设计学院?”
陶桉轻轻敲了敲托着西瓜的手指,不置可否,“听说欧洲有很多设计类的专业院校,我想——”
“不行!”
陶桉还没说完,陶树就一口否决,“还真是国内放不下你了是不是,居然还想给我跑欧洲去?”
陶桉撇嘴,“老陶,反应至于这么大吗!”
“国内好学校多的是,尤其北京,那么多的名校你选一个不行?”
陶桉双手抱着瓜放在身前,“是啊,要是我能在家门口上大学就更合你意了是不是?”
陶树拿碟子装烤好的肉,露出半分认同的笑意,“总之我不准你跑那么远!”
陶桉看着陶树,好脾气的笑了笑,迈步走近他,在中心处挖了一大块西瓜,难得讨好般的喂向陶树,“西瓜甜,你吃!”
陶树受宠若惊,瞪了她一眼还是一口吃下。
陶桉继续道:“在哪里上学我不都得回来啊,我这么好的资质不学珠宝设计不是浪费你的优良基因吗,再说,不论哪里的学校都有假期的,我又不是四年不回来,你至于那么舍不得我吗?”
陶树吃人嘴短,一时没搭话。
“而且我就算报名,也不一定能考上,为啥不抓住机会试试呢,考不上也不损失什么,我还有其他志愿学校能上。”
“那万一考上了呢?”
陶桉满脸莫名,“喂老陶,世界着名的设计院校,你女儿考上了不给你争光添彩啊!”
“……祖宗,你心理战术打得简直人意料,真是能说会道啊!”
陶树感叹。
陶桉笑,“我在给你分析道理。”
“不管什么道理,你考上有多好,你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去欧洲我就是不放心!”
“老陶,你少出国过吗,哪有那么多不安全,而且我从小胆子大你又不是不知道。况且,我看起来像是会让人欺负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