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绪看向孙瑾柯征求意见,后者神色冷漠转身离开了。后来朱绪知道她们两人一年到头说不上一句话,都无视着对方的存在。而大家都习惯了这种情况,没人主动会去说这事,仿佛只要不说这一切就是合理的。
朱绪平时很少到东屋这边,因为不知道为什么,进来这里她就感到一种无形的压抑;而西屋的孙瑾柯母子那边,她去的多一些,主要去看孙瑾柯,不过大部分时间她跟着苏劲松两口住中厅。老两口不想让朱绪掺和这些事,他们只是告诉她两个哥哥都是一样的。而朱绪对家里其他人其实都没有太大的意见和看法,因为她内心深处最不喜欢的就是苏翰济,她觉得是他的原因让大家很痛苦,可是他却是现在这个家里最重要的人物,他还能管着她。
所以,朱绪不懂事情到底为什么这样,是什么在无形中拉扯着大家成为这样?良好的教育优渥的物质都没有推着这个家庭走向幸福,但大人们还在教下一代好好读书好好赚钱。朱绪那时候真的搞不懂这个世界运行的逻辑。直到她十七岁那年,自己也终于掉在这世界古怪逻辑里走了一趟才有点了解。
朱绪很难忘记十七岁那年,二十二岁的苏怀晏对她表白。
那年,苏怀晏大学毕业,他准备搬出苏家独居。他十八岁那年,苏劲松疼爱他就给他在外安置了房产,希望他能早些独立远离父母的影响。
朱绪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有些难过。虽然这一年多,苏怀晏对她的冷淡快把她的少女情怀杀死了,但她好几次和同学朋友八卦男女之情,还是会想到他,有时候还是会独自伤神。况且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假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份纯粹的暗恋总很难淡掉。所以,朱绪再难过还是心想苏怀晏搬出去也好,她总有一天也要离开这个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心里有种倒计时的感觉。
苏怀晏搬家那天,照习俗大家都去贺乔迁,只有朱绪没去。她的一只狗生病了,她带狗去看病,是真的担心也想借此避开苏怀晏的乔迁宴。
等她在医院陪狗输完液回到家已经快下午,但大家都还在苏怀晏那热闹没有回来。她一个人觉得无聊,安顿好猫狗给胡金毓报了平安,也出了门去找同学玩。
她和几个女同学逛街吃饭,晚上还去唱k。期间一直没有人联系她,她也没太在意,她出门前和保姆说了晚上同学聚餐晚点回去,让保姆帮忙转告。
结果,十点多她正准备先回家,苏怀晏已经找来ktv逮她了。
苏怀晏看到她就很生气问她为什么电话一直不打不通,苏劲松和胡金毓都担心死了。而他好不容易找到李睿问了一圈才得知她可能在这。
朱绪被骂得有点懵,看他递来手机拨号给胡金毓报平安,发着愣接过手机照做。之后,她掏出自己的手机内疚说:“我不知道手机没电了,怀晏哥。”
苏怀晏看了她一眼,一把拉过她的手就往外走。她好像被他拖着走,好不容易追上他的脚步,他又忽然停住脚步回头盯着她说:“漾漾,你知不知道人是会被逼疯的?”
“什,什么意思,怀晏哥?”
朱绪紧张问。她觉得此刻的苏怀晏很不一样,他的眼神锐利迫人,一点也不像平时的他。
而苏怀晏只是盯着朱绪许久没有说话,他好像想把她看进心里去。最后,他把朱绪塞进自己的副驾驶,开车送她回家。
两人到苏家已经快十一点,屋内都静悄悄了。苏怀晏沉默送朱绪进了屋,见她就要上楼,他冷不防出声问:“咚咚怎么样了?”
咚咚就是朱绪生病的狗。
朱绪听得问,回身也想去看看狗,便领着苏怀晏到后院廊下看狗。
狗都累了,听到响声,恹恹抬头看了看两人又垂下脑袋趴在垫子上。朱绪蹲下身伸手抚摸了它的脑袋说:“它还是有点不舒服。明天我打算把它的窝移到我房间去,让它好好休息。”
苏怀晏也俯下身伸手去摸狗,而他不小心碰到朱绪的手,只见朱绪飞快就缩回了手藏进怀里。
苏怀晏见状徐徐站直身体,一言不发往后院走。
朱绪不解看着他。
后院有几棵大树栽在院边,夜里只有草丛里几点灯光,看上去昏昏暗暗。就算是很熟悉院子的地理环境,朱绪夜里也不会往树下走,可她看此刻苏怀晏像魔怔了一般朝那走去,不由起身担心跟过去。
他们走到一棵大树底下,苏怀晏停了下来问朱绪为什么跟过来。
朱绪则担心问他:“你怎么了,怀晏哥?”
苏怀晏抬头看了看月光中的婆娑树影,答非所问说:“我觉得自己很可怕,漾漾。”
朱绪听傻了,一时没说话。
苏怀晏停顿了会又问朱绪:“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可怕,漾漾?”
而朱绪则想问他:“怀晏哥,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这个问题让苏怀晏沉默良久缓缓转过身,再次看着朱绪说:“没有,漾漾,我没有讨厌你,我是怕你讨厌我觉得我很可怕。”
“为什么?”
朱绪问。
苏怀晏又一次沉默,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挣扎矛盾的光,他几度克制自己最终选择了放弃,他上前一步用力把朱绪抱进了怀里说:“我没有讨厌你,漾漾,永远不会讨厌你。我喜欢你,不是那种哥哥对妹妹的喜欢,你懂吗?我想和你在一起。”
朱绪听傻了,突如其来的拥抱也让她措手不及浑身僵硬。她一瞬间好像看到了那古怪逻辑的缝隙,还没等她回神,她已经一脚踩空落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