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辰连忙边喊人,边用力去降服挣扎着的汉威,但汉威哪里肯就犯,仍然挥动着腕部鲜血淋淋的左臂四处躲闪。眼见汉威腕上溢出的鲜血四处飞洒得满地四壁皆是,猩红的点点滴滴。汉辰一咬牙,在他头后重击一拳,汉威这才昏厥过去。
求死不能
缥缈的迷雾、陡峭的山崖,行到穷路的时候,汉威站在那高高的“望乡台”
阴阳界的界碑旁,隔着飞絮般片片掠过的云朵,隐隐看到了山崖下那层层落落气派的杨家大院。
那是他儿时生活过的地方,深宅大院、高墙灰瓦,庄严中带了凝重。一串清朗的儿童的笑声传过,那是爹爹抱了他在逗弄着一只金丝笼里的八哥喂食儿。他清楚地看到爹爹那饱经风霜但仍然神采奕奕的面容,听到爹爹响亮的笑声飘过整个大院。怀里抱着的那个白白嫩嫩的脸上洋溢着甜甜笑容的孩子就是自己吧,头上扎的小辫子还是女孩儿般的装束,那是为了日后好养活。那远处风姿绰约的过来的那个白衣仙女真美呀,秋波般温润解语的明眸是那么慈祥,“娘亲!”
,汉威张大嘴在喊,但是隔得好远,那一家三口还是沉浸在融融的天伦中。
夜色中,明月高阁上那倚了栏杆,一根紫竹箫对了案上的寒光闪闪的宝剑吹奏着《潇湘水云》的那个英俊的男儿怕就是七叔了,记忆中都没有这么清晰地看过他这个“人中美玉”
。
“大哥呢?”
他想,走之前应该看大哥一眼的,还有玉凝姐姐和小亮儿。在这个院子里,大哥辛辛苦苦的带了自己读书认字,习文练武。耐心的讲解是非道理,虽然他听得都觉得心烦,如今要离开的一刻,好像一切又有了丝温馨。
大哥就立在祠堂里呢,还是持了那根红漆的家法棍子,一脸的神色凝重。汉威心想我没犯错呀,怎么又这么气势汹汹的看我。他真想劝大哥一句:“你这是何苦?算来也不过刚过而立之年,就把自己弄得一副老古董的样子,没有一点活力。你累不累?”
。
但想想分别的最后一刻不好再这么气他,就颤抖着声音想上去跟他说声:“哥哥,威儿就此别过了,哥哥保重呀。”
话没开口,眼泪却不争气的下来,扑簌簌的,顺了额头直滴落到脑后。
“不会呀。”
汉威暗想,我原是立着的,又没见有风,为什么眼泪要从额头往后落呢?落去了哪里?他忙回头看时不要紧,但见一脸横肉的大姐站在他身后狞笑着:“这么容易就死了?就是到了望乡台,我也把他追回来!”
汉威吓得慌忙回过身,大喊着:“别过来,别过来,我跳了!”
纵身就跳下了望乡台,但是大姐就象阴魂般贴在他身上,他都能感觉到她温热的鼻息。那只胖胖的温烫的手掠过他的面颊,他能明显的感觉到一阵浓郁的法国香水味冲进他的鼻子,那只手掐住了他的下颌,又一只手抚摸过他的前额。
“我就说这小东西长得跟他那死鬼娘有七、八分的象,看这皮肤、这嘴、脸蛋、还有眼睛、睫毛,活脱脱的一个模子里的,就连看人那个眼神儿都有几分相似呢。单就这眉毛和鼻子跟老爷子的象,还这身材,跟老七和龙官儿的一般的板挺。好在象了些杨家人,不然真随了他那娇娇小小的大美人亲娘,岂不太阴柔了。我就说吗,这男孩子生得这么美就是个不祥之兆。”
汉威挣扎着要摆开大姐的手,摆开她的纠缠,心里又着急又恨,怎么连死都要被她纠缠着。就失声无奈地哭喊着:“哥,大哥……哥在哪儿?”
“醒了醒了!”
玉凝姐温和略带激动的声音,“你大哥去司令部了,就回来。”
那声音为什么那么清晰,再也不是如隔云里雾里。温度?为什么能感觉到有温度?我是鬼了,应该一切都是冰冷凄凉的。难道?
汉威人没能落下千丈的望乡台,就差一步也没能进得了酆都鬼城,但心已经如落入十八层地狱。他知道自己没死,他听到的大姐的话是居然是活人的话,这不是大姐纠缠他去了阴间,而是他被纠缠着还滞留在人间――这个他不再想面对的是非世界。天下还有比这个玩笑再凄惨的事吗?
“是在说胡话吧?头还烫呢。”
大姐的猜测的声音,“怎么昏迷了一天也不见醒呀?不是那个洋鬼大夫说已经不会死了吗?”
“斯诺说,身体太虚、失血太多也会多昏迷些时候。”
又听到玉凝姐的回应:“大姐还是快去休息会儿吧,妹妹一个人守了他就行。您也才给小弟输了那么多血,汉辰直嘱咐一定让您好好调养些日子呢。”
“谁让我们杨家前世欠这个小混蛋的呢?”
凤荣又是那副尖酸刻薄的腔调。“我回房去也无聊,就坐着咱们姐俩说说话。”
汉威暗自盘算,这下是定然不能睁眼了,若是睁了眼,第一眼见的肯定是这个让他厌恶的大姐,可是为什么玉凝姐说大姐为自己输过血呢?天哪,难不成是可恨的大姐把血输了给他,才把他从去黄泉路的望乡台拉了回来?那自己到底应该是感激她的恩德还是憎恨她的多事呢?
又听大姐问:“这龙官也给威儿输了不少的血,怎么也不多歇两天就又跑出去?他本就身子不好。”
“去机场接胡子卿去了。”
“他还真接那个败家子来家里?也不怕沾了晦气。”
听大姐没好气的话,玉凝也劝慰着:“好歹胡杨两家是世交,也看着七叔跟子卿师生一场吧。人家好心好意来拜祭七叔的,姐姐等会儿子见了子卿可千万别让明瀚难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