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修缓过口气,仍然毫无惧色,一面唤出法器,一面大声向无双道:“无双道友无需顾忌我等,但要斩杀此贼,我身死道消亦是无憾。”
鹤冲天嗤了一声,“困兽犹斗,倒是有趣。”
无双抬眼而望,那天边却不只一个人影,而是黑压压一片,如乌云般席卷而来。嗯,她大意了,鹤冲天身后当然是整个魔界。但此时她的对手,仍只能是鹤冲天。
“身死道消……”
她复又看向鹤冲天,“万法同宗,要破这缚神丝,也是一样罢?”
鹤冲天嘴角勾着一丝讥诮笑意,“你试试就是。”
“那就试试。”
无双点一点头,扬起手中的剑。她向来喜欢用剑,却不总是用同一套剑法,也很少动用灵力,其实也很少有人能令她出鞘。但今日不同。今日这一剑,是势在必得的一记绝杀,一往无前至刚至烈。
天地间仿若闪过一道惊电,昭昭燎燎,月隐星垂。
鹤冲天的团扇还握在手里,方刚抬起些许,笑容已凝固在脸上。一刹之后,那张面皮片片碎裂,整个人仿似堆雪般融化坠落,最终变了一摊黑色泥水,与地面浑然一体难以分辨。
与此同时,重霄只觉体内灵气瞬间充盈,飞剑应心而去,斩向半空里那团业已逼近的黑云。
今日必是苦战。她转头招呼师弟师妹小心应敌,余光却猛地瞥见地上那摊黑水竟悄无声息爬上了无双雪白的鞋袜,才叫得半声,就见无双整个人似被谁猛地往下一拽,刹那间竟就陷进地面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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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快更是快不了滴
看好是……哎好不好再看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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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周末,冲!
山在海上,云在山间,飘飘渺渺,确有其仙。
重霄自然来过蓬莱。非只来过,还来过许多次,认得大多数蓬莱门人,也同其中多数有着不错的交情。不止如此,初入道时她还曾被师尊托付给玉离仙君,在小青峰小住过三年,因此对此地格外来得亲切。只是如今故地重游,她心中却极是沉重。
当日……恢复灵力之后,众人联手击退魔兵,本以为魔界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日后必会有更多的大动作,谁知之后竟是迟迟没有等到“下一步”
,离离清净天那一众魔修,便仿佛是重又从世间蒸发了。
就像……就像无双一样。
“当日无双道友以身戮恶,为我们争得一线生机,照理说那魔头该是身死道消,但无双道友分明又是陷入那魔头所化的黑水之中,我也问过门中长辈,也托当日在场道友回去打听,但至今也没个头绪。”
玉离仙君并她座下那些徒儿又再度问起当日情景,重霄只能是如实道来,也竭力剖肠刮肚寻出哪怕一丝可能遗忘的细节。但说来讲去,于事实却始终无甚补益。
“不过无双道友道法高超,聪慧过人,想来定然不会有事。”
话虽这样说,重霄其实毫无把握。那鹤冲天的功法着实诡异,休说见所未见,简直闻所未闻,无双虽则修为极高,但三个月过去都音讯全无,实在不是什么吉兆。
硬着头皮把该说的话说完,重霄几乎是落荒而逃。她委实不敢看玉离仙君忧郁的眼,也不敢看那些师弟师妹或期望或忧虑或燃烧着愤怒的脸,特别是那个新来的小师妹,一双眼早哭得通红,偏还咬着嘴唇竭力忍着,真个叫人没法看。
身后传来破空声,有人赶上来叫她:“重霄师姐,烦请留步。”
重霄回头,认得那秀眉俊眼的少女乃是无双的六师妹疏星,心里虽一咯噔,也还得停下等她,“师妹有什么事?”
疏星上来深施一礼,方才说道:“听说师姐长于阵法,各种变化稔熟于心,故此厚颜来求师姐襄助。”
重霄微微一愣,“师妹不必如此,我于阵法一道确有二三心得,师妹只管开口,我只要能帮得上,必定全力以赴。”
疏星笑了笑,“师姐这样讲,我便放心了。”
星眸微垂,回望云下诸峰,“此事说来话长,师姐如若不弃,借一步说话可好?”
重霄点点头。话已出口,总不能一走了之,总得听她是何打算。只是……只怕她难免失望。想虽如此想,总归是按下思绪,跟着疏星重回小青峰,进得她房间,看她为自己沏出一盏茶,心中又不由生出一阵感慨。
仙家门人先习辟谷,口腹之欲最先舍弃。偏那时在小青峰上,玉离仙君带头爱那翠竹好颜色,喜以晨露煎茶,又配着几样精致点心,虽是不沾烟火,却也沾染凡尘。
她那时候刚能辟谷,却还免不了嘴馋,被玉离仙君一劝,就少不得要吃上一件再一件。玉离仙君脾气又好,教了功法便叫她们自己去悟,练得不好也不会生气,因此她也难免生出几分懈怠,得了闲要么去千仞峰顶看云海,要么去流河广煞晒太阳。
但无双不同。无双总是晨起三更,夜眠五更,一天里有六七个时辰都在练剑,一个时辰拿来打坐。她眼中非但没有翠竹山色玉盘珍馐,甚至都没有她自己。然她心中有万千丘壑,有天下苍生,这些年她凭那一刀一剑斩去多少邪魔——竟不是一意求得道登仙。
此般韧性,此般心境,她不是这代仙门第一,谁又是呢?
可惜,可惜。
重霄的神色变过几番,都在疏星眼里。
适才她说的那些话,疏星其实听过想过不止一遍。刚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心里知道过两天师姐就会回来,怎知过去一日两日,三日四日,十天半月,都不得师姐消息,这才晓得事情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