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心底生出异样,眼皮突突跳了起来。
她强凝心神,“奴婢照料郡主多年,视如己出,郡主也极依赖奴婢,奴婢舍不得……”
照料郡主光是月例便有二十两,还隔三差五能得到赏赐。足以让家中额外聘请乳母与仆人照料孩子,还有富余。
李康宁面泛薄怒,“郡主是天子亲孙,东宫长女,凭你也敢说‘视如己出’这等悖逆之言?”
许氏失神片刻,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个激灵跪了下来,膝行而前,俯首磕头。
“公主恕罪,公主恕罪,是奴婢口不择言,郡主龙血凤髓,贵不可言,是奴婢错了。”
李康宁哂笑,训责她:“既知道郡主贵不可言,你还敢在背地里黑言诳语信口开河?”
背地里?许氏面色煞白,背脊一阵发寒——
莫不是她平素随口说的奉承张妈妈的话被人听了去了?
张妈妈伺候皇长孙,日后前程定比她要强,本朝就曾有天子乳母被加封为一品奉圣夫人的。
她只想着不时奉承张妈妈几句,能在她那儿落个好……
一滴冷汗滚落,许氏胸口惴惴跳个不住,一颗心忽上忽下。
她伏地战栗,叠声请罪:“奴婢罪该万死,还请公主饶命,奴婢日后定会谨言慎行,一心照料好郡主。”
李康宁还欲说什么,便听见了一阵清脆的“哒哒”
脚步声——
“姑姑,姑姑!”
才刚洗香香的小曦荣迈着小短腿跑了出来。
“你且退下整理仪容。”
李康宁低声屏退了跪在地上的许氏,“若你私下再有狂言,本公主定要叫太子妃处置了你。”
许氏也知眉高眼低,连连称是,赶忙站起身来垂首疾步退了出去。
小曦荣与许妈妈擦肩而过,见许妈妈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小胖脸皱了皱,似乎有些不解。
李康宁忙不迭朝她招手,吸引她的注意力。
直到把小曦荣哄睡,已是亥时过半。
“公主,驸马还立在殿外候着……”
悦兰小声道:“夜深了,外头寒风凛冽,可要唤驸马进来?”
芷兰撇撇嘴,“驸马牛高马大的,这点冻怕什么?”
佩兰则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压根儿没留心听几人的话。
李康宁犹疑须臾,缓步走到窗台边,将手伸了出去。
进入立冬后,自北刮来的夜风冰冷刺骨,把她的手冻得都有些僵了。
可她一忆起今日的事便如鲠在喉,像是棉团堵住了心腔。
待她梳洗完毕,漫天飘着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落在宫殿的琉璃瓦上。
李康宁抱着手炉状似不经意地走到了殿前,映入眼帘的是立在原地像是生了根的男人。
他眼眸低垂,发顶与宽肩都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霜雪。
“笨蛋,大笨蛋。”
李康宁小声嘀咕。
她到底还是心软了,吩咐小禄子去把男人喊了进来,并领他去沐浴暖身。
裴翊之倏地抬起头来,双眸幽亮,张口呼出的热气瞬间化为一团白雾。
李康宁故意别开了眼,径自进了寝殿内。
小曦荣还没完全戒奶,自然不是真的同姑姑一起睡,许氏方才退出去洗了把脸就急忙回来陪在郡主身边了。
侧殿被小曦荣给占了,没地方能给裴翊之那混蛋住了……
许是今日身心交瘁,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之间,一具火热健硕的躯体贴了上来,雄浑的男性气息铺天盖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