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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德里克……”
他拖着被碎石砂砾划出无数伤痕的小腿,踉踉跄跄地跑到小塞德里克面前,体力不支地跪倒在地,正好与小塞德里克无悲无喜的视线交错。
心脏抽痛地,伊恩用手掌覆住小塞德里克的半边脸颊,摸到一片冰凉的泪渍。他嘴巴张张合合,喉咙却像是被棉花堵住似的,说不出一句话来。人类的语言太过贫瘠,描述不出世界万分之一的景象,也传达不出内心万分之一的情绪。
“姆妈……”
小塞德里克反握住伊恩的手,脸颊在他的手心里蹭了蹭,然后抱住伊恩腰,把头埋进他的胸膛里呢喃着。
“是……想妈妈了吗……”
伊恩揉着他的头发说道。
“姆妈。”
小塞德里克抬头对上伊恩的眼睛,口齿清晰地又重复了一遍,神色认真。
他是对着伊恩说的。
是把自己当成了妈妈吗?伊恩低头看了下自己的着重,确实,从他跟随着彗星的轨迹进入这片废墟时,他就穿着终北之地的巫女服,轻薄透明的长裙下摆已经被沙石瓦砾割成许多碎条,白色的布料上沾染了斑斑点点的污渍,再加上及腰的金色长发,像极了无意失足的纯真少女。
伊恩本能地想回绝掉这个不该由他来承担的称呼,可是小塞德里克的目光变得脆弱无助,映出他们身后千疮百孔的万顷焦土和地上碎成两瓣的木哨。
他只是个刚失去母亲的孩子啊……
对着小塞德里克脆弱的目光,伊恩又心软了。泛滥的同情心让他抛去了那点微不足道的羞耻,将塞德里克小小的身躯摁在怀里,轻拍着他的后背绵绵唱着:
“群星悄悄,梦也飘摇,我的宝贝快睡着……”
红色彗星的光芒愈加刺眼灼亮,似是狰狞的血口弯到极致,嘲弄着猎物愚蠢的同情。
在无比窒息的血色下,纯白无瑕的小妈妈搂着他的孩子坐在荒地上,不厌其烦地唱着歌谣。
如梦幻般柔和的摇篮曲催人欲睡,伊恩的精神力也逐渐下降,他没发现,头顶的天空布满了无数颗猩红的眼球,随着他的曲调同步地眨着眼睛,身后的世界像是年老失修的墙皮一片片脱落下来,飓风般的污秽邪恶践踏过无限的时空,攫取了这一抹幼嫩的白。
分层式裙装让曼妙的腰腹完全展露出来,随后被一双古铜色的大手完全钳制住。
“姆妈……”
从伊恩的身后,传来他所熟知的塞德里克的嗓音,介于少年和成年男性之间的沙哑,又有着常年恪守骑士礼节的禁欲感。
小塞德里克依然埋在他的怀里,而青年塞德里克不知何时出现在伊恩后面,目色深沉如暴雨将袭。
伊恩被两个塞德里克前后夹击,脑袋却像失去了关键零部件的机器再也运转不起来,只能像被人把玩在手心的精巧八音盒,一遍遍地拨动着发条,发出楚楚可怜的吟哦。
“群星悄悄,梦也飘摇,我的宝贝快睡着……”
青年塞德里克撩开伊恩的金发,炽热的鼻息扑洒到耳后敏感的肌肤上,让伊恩不住地腿软发颤。
“我的姆妈……我的小羊……”
痴迷的喃喃声湮灭在紧贴的唇缝间。伊恩的头被牢牢扣住,动弹不得。长满吸盘的异形舌头长驱直入,挑起那条欲要躲藏的舌头与之共舞,吸盘外肌收缩,露出腔室内暗藏的螺旋齿牙,叼住舌上的嫩肉,恨不得要把每一滴散发着甜香味的津液吸食殆尽。
八音盒停止了转动,内里被耐心地拆开,供人细细研究发声的原理。在动力源持久的运作下,音板上的梳齿簧片被表面带着凸起的音筒快速地撞击弹拨,不同频率的连续振动汇聚成悱恻缱绻的美妙乐音。
……
“愿神息怒……”
前来此地调查的圣殿骑士团无一不瞠目结舌地看着这般人间炼狱的景象,不停在胸口画十字请求神的保佑。
“天啊,这里还有一位幸存者!”
一位年长的骑士抱起昏迷在破碎祭台下的黑发男孩,试探着他的鼻息,发现这孩子尚有余气后,不禁热泪盈眶地双手合十道:“神抛弃了这片土地,却留下了这个奇迹。”
这位骑士还在武备学校的时候,就将效忠神明和祖国作为总的人生使命,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力求尽善尽美,这并非为了得到他人的夸奖,而只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他的生活是由一个接一个的目标组成的链条。当上圣殿骑士后,他也恪守本职工作。他曾与一段世俗意义上的完美婚姻仅有一步之遥,但未婚妻不幸被肺结核终结了生命后,他就再无考虑过开展新的恋情,而是愈加潜心磨练剑术和美德,是一个由内而外都清白坦荡的教徒。
他认为,自己第一个发现这个大难不死的男孩,一定是神派来的旨意。从此,他的使命中又多了一项任务,培养男孩成为一名优秀的圣殿骑士。
当他准备为男孩取教名以进行受洗礼时,一向沉默内敛的黑发男孩第一次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塞德里克,我的名字是塞德里克。”
……
伊恩蹑手蹑脚地从塞德里克床上爬下来,顺便把不老实的尾巴从塞德里克的大腿揪下来。
他磨磨蹭蹭地收拾好自己后,发现塞德里克还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如果放在平时这个点,塞德里克应该老早起床去参加剑术训练了。伊恩觉得很稀奇,原来规律如塞德里克也会睡懒觉啊。
作为室友,伊恩认为自己有义务提醒他,于是他凑到塞德里克耳边,将手拢成喇叭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