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终于有惊无险地吃完,严从铮拿上月饼告辞离去,叶娇打了个饱嗝,斜倚凭几道:“你说说你们,怎么还能吵起来呢?”
李策拿着锤子敲核桃,闷声道:“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啊。”
“七八岁吧,”
叶娇道,“上街看灯,他跟严姐姐一起,抢我的兔子灯,我哥把他打了一顿哈哈,就认识了。”
“然后呢?”
李策重重地砸开核桃。
“然后店家就把兔子灯卖给我了啊。后来傅明烛要帮他出头,又被我哥打一顿。”
想起哥哥,叶娇难过起来。
“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有没有月饼吃。”
远在沙州的叶长庚正在啃胡饼。
这里的胡饼没有沾芝麻,西瓜大的面皮拍进炉子,烤得又硬又干,优点是容易保存。
比如当他趴在戈壁滩埋伏两天两夜时,胡饼不会坏掉,啃一口,唇齿生香。若不是总有些沙子硌牙,这胡饼便是无上美味。
啃完往身后递去,饥肠辘辘的部下立刻接住。
“校尉爷,”
部下一面吃,一面道,“真想不到,您这位京都来的贵人,也肯这么卖命。这几天待在这里一动不动,我身上的跳蚤都生跳蚤了。”
叶长庚解开水壶塞子,喝掉最后一滴水。
“小爷我什么福都享过,尝一尝苦头,这叫积累谈资。”
他不屑道。
部下解开自己的水袋递给叶长庚。
“校尉爷,一会儿吐蕃人过来,您先别出去,跑我们后面。”
“说的什么玩笑话?”
叶长庚嗤之以鼻,“谁官儿大,谁冲前面。”
出门前,娘说过,作为将官,不光自己要活命,还得护着部下。
跑后面,他是那种怂人吗?
远处终于传来马蹄声,再近些,露出那些人蓝灰相间的衣服。
敌军来了!
千里之外的京都长安,百姓们正在庆祝中秋。
午饭过后,安国公府在最高的楼上系起硕大的灯笼。这是“竖中秋”
的节礼,必不可少。
楼上的叶柔低头看时,不由得抿起唇角浅笑。
灯笼之下,红衣的叶娇,玄衣的李策,一个眉眼生动笑颜如花,一个目色深沉藏着喜悦。
秋风吹动他们的衣角,叶娇的披帛飘飞起来,缠住了李策的衣袖。他并不急着解开,就由叶娇缠着,转头看她。
真是一对璧人。
叶柔拿起字谜,就要抛下去让李策来猜,忽然见远远地走来一个随从,对李策耳语几句,李策便转身离去。
叶娇跟着他,也不知去了哪里。
他们去了天牢。
随从说,牢里的李珑捎信出来,说请楚王一见。
叶娇不放心,便跟着过去。
案子已经审定,且昭告天下。过了中秋,李珑便会被移到合适的地方,终身幽禁。
那地方是保密的,所以李珑想见李策,只剩这一个机会。
他仍穿着那日骊山刺杀时的衣服,原本名贵的锦衣,此时遍布褶皱污渍。头发也乱了,王冠虽然戴在头上,却看起来不伦不类,像一个心智失常的戏子。
见到叶娇,李珑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