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鬟司棋、绣橘也在苦劝自家姑娘的性子该要强硬些,不能放任人没规矩的胡来。
那乳母王嬷嬷腰背并不佝偻,却拄了根梨木拐杖,刚进来时倒还和颜悦色。
满是皱褶的老脸笑得像朵菊花:“二姑娘,你那对银镯子是我拿去典当的,老婆子赖不得。”
“罢了,我又没跟嬷嬷讨要。”
贾迎春神色淡然,衣袖中的雪白柔荑微摆,走至长凳前缓缓坐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只想安静些罢。
嬷嬷若赎回来便还,没赎回来就算了,我也怪不得你。”
从王嬷嬷前脚踏进门时,绣橘和司琪便对其没给过好脸色。
此时又听自家姑娘如此轻描淡地处置。
绣橘率先不干了,道:“姑娘倒是把事情算得简单,可曾考虑过我们?
姑娘每日里的起居妆奁、服饰,都是咱们伺候看管,眼下东西没了。
老太太若是问起来,还不是咱们先顶事?犯事人的没事,旁人反而受冤,这又算什么?”
绣橘这番话确实在理,她原本也并非多么爱戴迎春,况且这种事情她们先就是责任人。
而司棋则是迎春丫头中背景年龄皆是最大的大丫头,可不比一般奴才。
说是半个小姐也不为过,饭菜都可以单叫,她只是双手抱胸冷冷的看着,没有说话。
王嬷嬷凹陷的眼睛恶狠狠地瞅两个丫头,兀自在一个圆凳上落座。
自恃乳母的身份,全然不把二女放在眼里,朝她们“忒”
了一口。
便老神在在地独自倒茶喝,宛如自家一般,哪里有点下人的样子、规矩。
见这老妇反而越得寸进尺,自家姑娘眼看着也不说话。
绣橘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却又无可奈何。
一时憋红了眼眶,晶莹的泪珠滚落下来,恨其不争的转过身抹泪。
司棋暗叹口气,低声道:“先看看再说,她总是会走的。”
一直在门外偷听的柱儿媳妇,听见屋内吵囊的声音停下了。
便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她穿着亦是体面,全身缎服。
王嬷嬷的儿子叫王柱儿,在王熙凤那里听使唤。
而这柱儿媳妇则是王嬷嬷的儿媳妇,王柱儿的妻子。
住儿媳妇先是朝屋内扫视了一圈,见迎春低着眉一句话不说,只旁若无人般低头看书。
柱儿媳妇眸子里顿时闪过一抹得意和轻蔑,装模作样的含笑道:“我来说句公道话,婆婆是二姑娘的乳母,你们摸着良心想想。
谁家的乳母,不是仗着主子得势的,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是?
再说,我婆婆也没说不还二姑娘,不过是暂且借用一下,这能算什么过错?”
绣橘死咬着唇瓣,一时哑口无言,这正是她们没法子的地方。
在大家宅门里,年老的下人地位比主子还尊贵。
像赖嬷嬷来看贾母还会赐座,琏二奶奶、林姑娘她们都得称呼赖嬷嬷一声“婶子”
。
王嬷嬷自是不能与赖嬷嬷相比较,但她侵占自家姑娘的东西,就像李嬷嬷侵占宝二爷的东西一样。
隔三差五,就偷偷摸地进来中饱私囊,宝二爷也都只能脾气、摔杯子。
绣橘星眸含火,恶狠狠地盯着她们,说不出话。
司棋面露无奈,她很想去回琏二奶奶来处置。
但琏二奶奶对自家姑娘和琮三爷,都不过是虚情假意,没有真心关照过。
老太太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是大事根本理会。
毕竟自家二姑娘并不似宝二爷、林姑娘那般受宠。
王默默乳母的身份,即便是主子也要尊敬的。
不单是贵族宅门内,皇家又何尝不是如此。
三春的闺房都在这座抱厦院内,各自毗邻挨近。
不多时。
探春惜春也来了,同行的还有她们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