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冲你来,不能再轻饶他。”
傍晚时分,外归的舒照来中庭书房送东西,一口气灌进满盏热茶水适才缓过那股快被冻僵的劲。
抹抹嘴又吸吸鼻子,他走过去将身贴住暖炉取暖:“屁股还没坐热就想兴土木建行宫,被内阁三驳之,我说怎么故意惹了你又给你道歉,原来主意打在这里,想让你帮他还不肯拉下面子来,他还真敢想。”
柴睢站窗边,向着天光残亮看阿照带回来的誊抄本,认出这是涤尘昔日旧部,司礼监宦官封宝笔迹,问:“有几年没见封宝,他近来好?”
舒照搓着冻红的手:“还那老样子,不过听说他近来在和马宝楠抢内廷总司使,马宝楠背后是皇帝,内阁则更看重封宝,这一出出事演的,别光说朝堂上成天有文武勾心斗角,大内也挺热闹不是。”
柴睢提提嘴角,似乎笑了一下,再重的思虑从来压在心间,面上平静无波:“这件事至此算是明朗,柴篌这两年心计成长不少。”
太上回鸾次日,他来和柴睢吵架乃是蓄意之谋,在柴睢回来前,柴篌正在朝堂上闹着兴土木修行宫,内阁不同意,两方僵持,柴睢的归来给了他破冰的希望,他想缓解和内阁剑拔弩张的关系,但是用错了方法。
柴睢是因李清赏入梁园才急忙回京来,不问朝堂事奈何身陷朝中局。
“你既早已知皇帝打甚么算盘,做甚非要陪着他演戏?”
舒照朝外面方向摆头:“正门外成天几堆人挤破头想进来见你,皇帝不识激,当真了,这回真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么?”
太上赴国丈府宴后,汴京里一时之间各种传言满天飞,最忌惮太上的皇帝柴篌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不听他老丈人和大舅哥劝阻以静制动,偏要以“扰太上清净”
为由驱赶梁园门外那些人。
怕,他做梦都怕太上重新和各方势力联合起来,把他赶下至高无上的皇位。
面对柴篌这些小打小闹,以往阿睢并不在乎,更不会采取任何措施,因为阿睢看透了所有事情的本质,利益争夺。
国丈府置百晬,表面看是刘庭凑刘毕沅父子替皇帝篌向太上睢道歉,实际上是想皇帝想借机对外释放新朝与旧臣关系舒缓的信号,他以为与咸亨旧势力关系好转,内阁就会松口答应他修建行宫。
和光内阁极力反对此时大兴土木,可不修行宫刘家怎么从中挣钱?不挣钱怎么处理柴篌登基前摆下的烂摊子?
柴睢放下誊抄折开始在屋里踱步,转半圈后另起话头道:“瞧这天似是要下雪,晚上喝两杯?”
“还有事儿呢,”
舒照哼咕咕拒绝,“你又不是没人陪。”
自从有李娘子,阿睢三不五时同众人说些让人羡慕的话,比如吃饭有人一起吃,回屋后有个说话的人,那种好三言两语说不完,总之让人羡慕不来。
“白日里听闻你妹妹来找你,你有多久没回家?”
柴睢对袖抄起手,历代柴皇似乎都喜欢做这个动作,孝宗传仁宗,仁宗传聘帝,聘帝传柴睢,一门独传。
舒照咧嘴:“你别听于漪白胡说。”
柴睢笑得揶揄:“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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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照噎了噎,报复道:“有空我也不陪你,你找你的李娘子去罢,她不是冬假在家,还是说人家要陪未婚夫婿,也无暇搭理你?”
柴睢不再提喝酒,神色正经说回正事上:“皇帝,天之子,国之君,不可不敬,以后我们说话千万注意措辞。”
阿照总这样大咧咧没心没肺,万若给人拿去把柄大做文章,届时又是些不必要的麻烦。
“知了,”
舒照被寒风吹透的身体终于回暖,跺跺发麻的脚问:“和首辅那里还是啥都打听不到?”
柴睢摇头,毫无进展也不急躁。
舒照眼珠子一转,出主意道:“要我说你还是得从李娘子入手,不然晚上你找她喝酒,给她灌醉,趁机问问她哥倒底让她给和首辅送了啥。”
柴睢不同意:“午时末她来找过我,聊了李泓瑞和刘毕沅,咱已从李泓瑞身上入手,其他动静能小则最好。”
“听你的,”
舒照往外瞧一眼天光,道:“可还有吩咐?没有我要先撤。”
“你去兔儿巷倒底是找谁?”
柴睢冷不丁问。
舒照还是那副大咧咧样,手一挥:“没找谁,你别担心,我有分寸。”
话罢,舒督总急吼吼来又吊儿郎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