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昊的确不太清楚这个问题,他甚至对“凶宅”
二字无概念,只是在他人言论制造的恐怖氛围中,模模糊糊明白那些是子不语怪力乱神的事。
“呃……”
非要夜里提这个么,李清赏心想自己也没承认过不怕鬼啊!
在柴睢和李昊灼灼目光下,左小臂固定在身前的人清清嗓子,冰凉的右手贴住热粥碗,强装淡定:“据说是一位年轻妇人,生产完孩子后背婆家逼死,化为厉鬼报仇找男家报仇,结果男子家中因所有禽畜全部离奇死亡而提前搬走,女鬼仇未得报,便纠缠在了那座宅子里。”
“啊,”
柴睢掰蒸饼和李昊分着吃,讶得眉轻扬:“故事这么残忍吗?”
据说心事未了无法入轮回,便无法再世为人,要永远徘徊在地狱里,如何不残忍。
许是因说话转移注意力,左小臂的疼痛麻涨感似乎有所减轻,李清赏轻叹道:“我不认为那是个残忍的凶邪故事,当时之所以敢和人打赌夜宿那里,是因为我看到故事背后更加残忍的现实,那家人迫害那年轻妇人的,残忍现实。”
为善的受贫穷命更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2
“你打听到那家人以前的事了?”
见李清赏动作不便,柴睢掰半个蒸饼给她,另半个仍旧递给对面小孩。
太上早发现了李清赏饭量小,早晚用饭一般半个蒸饼管饱,至于李昊,小猢狲胃口大,一顿饭能吃俩蒸饼。
摔伤胳膊的李清赏不是很有胃口,接下蒸饼没有吃,道:“人们口口相传厉鬼如何凶残如何害人,却少有提及厉鬼为何成为厉鬼,我打听好多位老妇大娘,才从她们口中听来些对那年轻妇人的可怜。”
她们评价说,“那孩子实在委屈。”
“你越说我越好奇,”
柴睢搅搅碗中粥,“给细讲讲呗。”
李清赏想,这个故事当着李昊面讲对他而言也算是番教谕,遂细细说起那桩见闻,一时忘记了自己怕鬼。
说的是那家男公姓尹,膝下二子二女,长子尹大郎二十六岁年底娶妇揭氏,次年夏,揭氏产子,尹家婆却对揭氏妇百般不满千般刁难。
揭氏妇嫁来时,尹家婆嫌揭氏娘家陪嫁无马车无房产,只有九百九十两白银,贫鬼;揭氏怀孕时,尹家婆嫌揭氏女未婚先孕伤风败俗,浪荡;揭氏产子后,尹家婆嫌揭氏成日歇息不事生产,懒惰。
尹家母女三人平时不少欺负苛待揭氏,揭氏生产正值三伏盛夏,尹家婆以坐月子不得受凉为由,公然抢走揭氏房中陪嫁冰盆给女儿和小儿子用,并将揭氏卧房门窗紧闭不使通风透气,揭氏数度抗争,皆被尹家婆联手两个女儿,打着“为揭氏好”
的名义蛮横欺压下去。
揭氏不仅嫁妆钱被尹大郎拿去做生意,孩子未足月时尹家婆夫妇带二女少子出远门避暑,留揭氏独自在家照顾嗷嗷待哺的婴儿,还要为尹大郎洗衣做饭把他从头伺候到脚,甚至,揭氏还要在尹大郎做茶叶生意时在家帮他包装茶叶。
故事也就到这里,李昊已经一碗粥吃下肚,听得眉心拧起小疙瘩,觉得故事处处是漏洞:“尹家如此欺负人,揭氏就不曾有更强烈的反抗?她母家呢,为何无人来为她撑腰?”
李清赏摇头,当时她也如此问那些旧街坊,大家纷纷摇头表示不知,是啊,随着揭氏不堪折磨自挂于枝、尹家老小为避祸举家搬走,事情真相被永远埋进黄土,任世人凭好恶与一张嘴肆意揣测和评说。
“此事里尹家婆是罪魁祸首,尹大郎也难辞其咎,他的不作为是导致如此结果的关键原因。”
柴睢不紧不慢咽下口中食物,评价道:“婆媳关系看似是婆母与儿媳间问题,实则解决关键在男人身上,婆媳矛盾要求男人在二人中间作缓冲,处理平衡好两头关系,而不是简单粗暴一边倒或者置之不理。”
只是很可惜,许多自命不凡的人没能力处理好这般问题,却还非死要面子,以“君子不插手内宅琐碎”
为由试图抛下这个麻烦,亦或打着“孝顺”
名义要求新妇无条件顺从婆母,再有就是干脆背着“不孝”
名头和新妇同心。
当然,婆母故意为恶的除外,殊不知父贤方能妻静,妻静则有子安,子安则家中和,家中和才可万事兴。
别问柴睢堂堂前任皇帝为何深谙如此家宅问题,问就全是她谢太傅传授,她谢太傅便是随之母亲,谢太傅懂可多生活道理了。
“你这个观点……”
李清赏琢磨片刻,嘀咕问:“说出去会被天下男人臭骂罢?”
“不会!”
对面李昊诚挚笃定道:“我觉得姑父所言非常有道理!”
李清赏看看这无条件支持太上的小孩,疑惑问柴睢:“你是怎么把这小猢狲收拾到五体投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