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偎于墙根下的情形,她与柳无恙也曾有过。
在郦阳城时,她就是这般偎在墙根下,等着柳无恙去给她讨汤食吃。
彼时,他被食肆老板泼了一瓢滚汤的烫在脚下,却纹丝未动,执拗地立在原地……
柳无恙显然也看到了她。
他将身子转了个面向,阖上了双目。
她缓步走近他,明明心疼得抖,却冷着脸寒声:“快点起来,随我回去!”
其它花子纷纷看她,又看向柳无恙。
柳无恙脸贴着墙,蓬乱的丝将面孔遮尽,教她不辨神色。
她喉头哽得难受,冲他提高声音:“再说一次,随我回去!”
这一嗓子不止大,还很凌厉,吓得其它花子神色一慌。
柳无恙终于出了声,声音喑哑:“我没见过你,不认得你!”
没见过?不认得?她流泪冷笑。
是谁在那汪碧湖里对她动了情,失了态,亲了她?
又是谁曾信誓旦旦对她说:待到了上京,给她好日子过的?
她冲上去揪住他的领子,含泪大骂:“王八蛋,欠钱不还是吧!”
见宋卿月色厉内荏,周围的花子终于爬起身,惊恐四散而尽。
柳无恙抬起头,暗淡着眼眸看她,哑声:“只是……一时还不了!”
闭门鼓已响过三百响,宋卿月没时间跟他啰嗦。
她用力一提他的领子,恼道:“还不了?那就做牛做马来还!你给我起来!”
可柳无恙身子重若小山,哪是她能揪得动?
叹了口气,柳无恙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站起身往暗巷深处走。
宋卿月扑上去,从后面死死搂紧他的腰,“不行,不还钱就不许走!”
柳无恙垂眸,看着腰间那双执拗的手,忽眼眶一红,轻求:“饶了我吧,宋卿月!”
他轻轻一掰,于宋卿月不甘心的尖叫声里,脱身而出。
恰此时,一根木棍越过宋卿月,“邦”
一声敲在柳无恙后脑勺上。
柳无恙怔怔转身,望着身后陌生的宋玉书,缓一阖目,“砰”
一声栽倒在地。
宋卿月扭回头,惊望宋玉书,瞳孔剧震:“表哥,你做什么?”
宋玉书臭着脸,忿忿放下棍子。
随宋卿月在南城大小暗巷里乱窜,难免遇到歹人,他捡了根棍子防身,未料却用在这个柳无恙身上。
“再不走就回不成医馆了!”
“可你也不能砸他啊?”
宋玉书恼怒将木棍一递她,走向柳无恙。
“他跟你走吗?不砸晕,怎么将他带回?”
……
最后一声闭门鼓响过后。
背着柳无恙的宋玉书绝望了,回头一睨身后的宋卿月,“你说,我怎么说你好?”
宋卿月手中捏着敲晕柳无恙的木棍,无辜地眨了眨眼。
因着南街离医馆太远,所以她建议抄近路,穿里坊暗巷回。
只是未料鼓点响尽,走到这条里坊暗巷尽头,却见里坊粗厚的坊门已关上。
宋书玉艰难抬头,望了望里坊不高的土墙,将背上昏迷的柳无恙往墙根下一放。
弯着腰,手撑着膝盖喘气,一指身侧的土墙,他疲累道:“你先爬出去,我将他递出墙,你接着!”
“好!”
宋卿月果断应了,爬墙时,宋玉书托着她的屁股给她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