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随手一指桌上,剩余的几份请安折果然已经整整齐齐地摆在另一边,桌上只铺了一张素白的宣纸而已。
“奴才瞧殿下待皇上,真真是用心到了极处的。”
“唔,朕瞧着他这么着倒是替他嫌累,”
雍正挥了挥手,让他把粥端下去,皱眉一边朝桌上看了一眼:“他这些年受的委屈也够多了,如今在外头得替朕受那些闲话,到朕这里,还得变着法子让朕开怀”
“主子这话,殿下肯定不爱听的。”
苏培盛见他目色温和,也放松下来,抿了抿唇道:“殿下一心为主子计较,旁人的言语不过是入耳,主子的话,才是句句入心的。主子心里欢喜了,殿下自然也是高兴的。”
雍正抬了头,略有些惊讶地朝苏培盛看了一眼,终是点了点头:“你倒是懂他,反是朕入了障,总想着不该让他受屈,把事情想拧了”
随着康熙六十一年走到尾声,搬入养心殿后的雍正也一扫原先的郁郁,胤祥几次见到,都觉两人之间比先前一个月时有些不同,相处起来,反倒更像是从前在潜邸的轻松自在。偶尔为着政事争执几句,也颇觉快意。
思来想去,虽不知变故出在哪里,对这改变却是十分乐见的。见雍正饮食休息上都比原先好了很多,更是心里欢喜,挥退了苏培盛就凑上去,小心地在他腹上摸摸:“四哥,我怎么觉着这才两三日没进来瞧你,他又长大了一些?”
雍正心里虽是想通了,但见他大年节地,眼下还是一圈浅浅青黑,却止不住软和下声气,任他又揽又抱的也不推开,只嘴上嗤笑:“你就鬼扯吧,过了年才将将三个多月,这会就能叫你觉得出大小了?”
“四哥,虽说因着汗阿玛的事儿不贺新年,可您昨儿发的上谕也有点”
“有点什么?”
雍正不理会他的欲言又止,只做不知的模样,问道:“朕昨儿发了十一道谕旨,你说的是哪道?”
新年第一天,新帝不但没有任何恩旨,反而连下十一道谕旨传令各省总督、巡抚、提督,小到知州知县的文武官员,要他们不得昏庸废事。胤祥摸摸鼻子,着实想直接顶一句“每一道”
,可又怕气着了他,只得无奈道:“四哥,也太急了点儿。”
“事急从权吧,”
雍正倒不怎么在意,朝他笑笑,拉着他在身边坐下来:“家里都安排下了?”
“嗯,事情各有人去办,往年这个时候也没我什么事儿,何况如今还有王府的长史在呢。我索性就躲个闲儿做甩手掌柜,来四哥这里讨一杯薄酒喝。”
“酒没有,茶么,倒是可以分你半壶,”
雍正乐道:“今时不同往日,你如今可是总理事务大臣。朕就不信,今儿会没人上你那儿送好东西的。”
“皇上拿这话埋汰臣呢,”
胤祥故作愁苦状,一边道:“臣可没亏空国库的银子,就稍稍收一点底下人的东西,这大年节的,皇上也怨不着臣呀。”
“怨不着怨不着,朕巴不得呢,”
雍正笑得咳了两声,指着他道:“要是穷了你,将来谁给我女儿备嫁妆?”
胤祥忍俊不禁,伸手在他背上拍着,挑高了唇角:“敢情都是替咱们和惠打算的,四哥真贤妻也”
“皇上,十四贝勒进宫里来了,正朝永和宫那里去”
一言打断暖阁里的笑语,雍正与胤祥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一点无奈,麻烦到什么时候都是麻烦。
雍正冷了声音,只“嗯”
了一声,苏培盛在外头一个激灵,还是胤祥推开门出来,吩咐了几句话,才让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