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任尔东还忍不住打听:“你真的要举报雅宁公司?”
“我吃饱了撑的!”
“那你忽悠周晓鹏的意义在哪?”
“堵住齐南药业转型的方向啊,”
乔建彬忽然认真起来,“学术会议之所以一直好用,就是因为大家都做得比较隐蔽。就算掩耳盗铃,至少也是挂了块遮羞布呢。要是让齐南药业的这群野蛮人掺和进来,明目张胆地送钱、送礼,吃喝玩乐,那我们这行迟早要完。”
任尔东试探问道:“那万一真的有人举报雅宁公司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学术会议呢?”
他明明是自己想去找吕焱侠爆料,却把锅提前甩给了周晓鹏:“你看,那个周晓鹏一看就是脑子里缺根筋,要是他把偷拍的资料泄露出去呢?”
“要真是那样也可以接受,你玩过三国志吗,游戏里有个计谋叫做‘二虎竞食’‘驱虎吞狼’,齐南药业和雅宁公司撕逼,对我们是利大于弊。”
乔建彬智珠在握,很享受这样运筹帷幄的感觉。
既然他这样说,任尔东还真就去找了吕焱侠。
他手里可不光讲课费明细那几张照片,还有会议期间用手表偷拍的各种画面,那些抢着扫学分、抢茶歇糕点等斯文扫地的行径,在他看来都是新闻猛料。
两人照例在苦短咖啡馆碰面。
吕焱侠很满意这些素材:“既然乔建彬不在意举报结果,不如我现在安排记者去补充采访,揭露这个学术会议的腐败猫腻?”
“啊,这么着急?我觉得还是等以后所有证据齐全了,一起播比较好吧……”
现在反而是任尔东一心求稳了。
现场就他和周晓鹏掌握这些证据,乔建彬只需打个电话就能查出是自己捅出去的内幕,追问起来恐怕不太好解释过关啊。
吕焱侠冲他翻白眼:“那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终身提成制’的证据搞到手?”
“我现在已经有点眉目了!”
任尔东说起他之前向贾婷婷提起过这个词,从她毫不惊奇的表情看,应该是早已知晓这个事情。
“她没反驳我,说明确有其事。”
吕焱侠皱眉:“你打算怎么做?”
“公司刚做了保密培训,直接偷资料应该是行不通了。我想到两个办法,自己这边先把青杨区中医院那边的业务做好,获得了足够的信任,慢慢就能接触到真相了。另外就是通过贾婷婷,收集公司行贿医生的证据。”
“你这两个办法都太耗时间了,我不可能让你无限期地卧底下去。”
“再给我一个月时间吧,我听他们说9o%的新代表干不满三个月,所以前期都只安排跑腿打杂的活,不让接触核心机密的,等我干满3个月,出了业绩就会获得信任了。”
吕焱侠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答应下来:“好,那就再给你一个月时间,不能再多了。”
《深度》栏目组现在生存艰难,台里已经给她下了通知,下个月开始调整播时间,这种事情找谁求情也没用,打铁还需自身硬,得靠节目做出影响力来。
吕焱侠每周都为了提升栏目的影响力和盈利能力焦头烂额,可是现在舆论监督报道条条框框那么多,本地的不让做,外地的不好做,跟风追热点吧,又玩不出什么新花样。
思来想去,她手头上只有医疗反腐这一张翻身牌了。
只要任尔东拿到Tpc公司行贿的证据,她手下的记者们就能迅组织出一组重磅调查报道,不光是上热搜,还有很大概率参评国家级的新闻奖。
等这组新闻调查拿了大奖,成了业内标杆,台长也不能强行停播了!
任尔东并不了解这些,他只知道自己离目标越来越近,每一天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干劲十足。
乔建彬越欣赏这个年轻下属了,手把手教他订酒店、采购纪念品、联系各医院信息科的专家,为即将召开的学术会议做准备。
朱静姝也天天往青杨区中医院跑,通过孙菊英的牵线搭桥,她很快认识了院长、分管副院长,打通了新药入院的各个环节,只待下周正式召开药事会后签合同,这第一笔几十万的业务就算完成了。
可是,不出意外的话,就该出意外了。
当Tpc公司这边订好了学术会议的酒店,约了专家,广撒邀请函之后,孙菊英突然打电话给乔建彬,要求一切取消。
学术会议不搞了,药事会也不开了,莱米昔布入院的一切工作都要暂停。
乔建彬感觉匪夷所思,亲自跑去医院打听消息,回来的时候脸色极其难看:“靠,也不知道是哪个竞争公司的王八蛋造谣,青杨区中医院骨科的基层医生信以为真,居然联合起来把我们举报了!”
原来,药企之间竞争激烈,各公司的代表们钩心斗角,在医院里都广布耳目,Tpc公司最近主攻青杨区中医院的消息早就不胫而走。
竞品公司就有人去医院骨科散布消息,说莱米昔布这款药有3o%的返点,处方医生每开一盒药能提1o%,科主任提5%,药剂科拿走3%,分管副院长和院长各提5%,剩下2%打点统方和其他科室的神仙小鬼。
这消息传得有鼻子有眼,可是杨振又是个臭脾气,没有向手下医生好好解释。
那些处方医生、住院医师就怀疑自己那1o%的返点被科主任和医药代表给昧下了,反手就是一个联名举报。
医院纪检部门很重视,已经成立了工作组调查这件事,孙菊英消息灵通,连忙和Tpc公司撇清关系。
任尔东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听到这个谣言就觉得可笑:“普通大夫拿1o%,院长才拿5%?这种一眼假的消息也有人信?”
朱静姝心慌意乱,随口解释:“院长一般是按全院药剂总量收的,基数是普通医生的百倍千倍,所以金额大到吓人……”
“咳咳,”
乔建彬打断了她的话,“没有的事,别的公司是这样,我们没这些乱七八糟的,这是某些小人把他们公司的肮脏龌龊扣到我们头上了。”
任尔东明知道他在掩饰,却装作天真单纯,义正严词地附和:“对啊,我们公司纯学术,业内人尽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