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时?”
江耘努力回想自己所知的历史人物,这杨时是何等人物?
“子颜不会连杨时都不知道吧。”
“喔,杨时啊。”
江耘做恍然大悟状,那边翟汝文早已接着说道:“程门立雪,流传已久,说得就是定夫和他师兄杨时的事迹。”
翟汝文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游大人和杨时都师从于程颐,求学之时有天恰逢大雪,师兄弟二人拜访老师,程颐坐着睡了,杨时和游酢侍立于门外,不曾离去。程颐醒后,门外积雪已有一尺厚,两人变成了两个雪人。此乃尊师重道之典范也!”
“游大人真是我读书之人的楷模啊。”
江耘敬佩道。
游酢笑道:“惭愧了,世人皆爱虚名,定夫也不例外。其实,我和师兄是站在屋内的。”
“啊哈哈哈,游大哥好个率真之人。”
江耘格格笑道“可见传言之夸大其实。这倒让我想起来此之前京城中盛传新法在江南之地如何如何受欢迎。不是亲眼所见,终归是虚的。对了,游大哥的师兄现在何处?”
“现居荆湖北路潭州知府之职。我师兄师从理学,学问极好,为人更是刚正。绍圣元年出知浏阳。翌年夏末初秋,潭州浏阳县出现严重旱灾,许多农民颗粒无收,纷纷外出逃荒。师兄赶写上程漕书、上提举议差役顾钱书,向上反映灾情,使朝廷及时拨给赈灾粮款,将常平仓三千石稻谷迅赈济,缓解了灾情。绍圣四年浏阳又连降暴雨,成水泽之国,大片农田被淹。师兄又上书禀报灾情,请求拨粮钱赈灾和减免灾民赋税。说起来,师兄爱民之子远胜于我。月前还来书询问我县新制情况,只是游酢不敢据实相报,师兄教义条框周正无比,新制怕不能为其所接受。”
“为何?”
江耘道。
“乡民自选,地方自治,若被他知道,必然诘问,汝辈欲置君王于何地?”
游酢道。
江耘听到默然,宋之理教初成,君臣父子之说深铬于心,却是教人无法回避。
翟汝文开解道:“法制之良劣,皆在于实际。若非皇上果敢,我等齐心协力,岂能知新制之实用。依我看,若治水有成,明年我县又会有个好收成,不出三年,河南便将大治。”
“真到了那一步,便可如当初我们设想一般,设立免费学堂,建立各种保障机制,成立救助中心,精减冗员,贯通漕运,兴建商贸开区”
游酢似乎无限神往,将当初离开京城之时三人深夜长淡时的宏伟规划一一说了出来。
一时之间,众人都沉浸在看似虚无缥缈的美好未来之中
“本次现场拍卖田地,共计二百三十七亩,每亩三贯钱起,价高者得,凡是手中有牌子的均可参加竞拍,持白色牌号的可无限亩数,红色牌号的不可过2亩。拍出的地今年只收取一成田租。现在开始竞拍的是1号田”
“三贯”
围在田埂上的农人们顿时热闹起来,一位持红色牌号的农人将信将疑地报出声来。
大宋有史以来第一次的知县现场办公的拍卖大会正式拉开了序幕。经过前几日的精心准备,去年决堤之后涸出的三百余亩土地被细细划分之后全部编成了号,连绵数十里,横跨四个乡村,将在今日被全部拍卖。闻讯而来的河南民众将现场围了个水泄不通。凡是预交了十两押金的人都可以从现场领到一张白色的号牌,那些拿不出余钱却十分需要耕田的农人们也纷纷拉了村中的公信之人作保,换来一张红色号牌,虽说按规定只能拍两亩,虽然是新涸出的田地,收成还比不上熟田,但总归是自己的田而且年收的田租又少,只要不大水,一年两熟下来,一年就能还上了。
“老伙计,不要怕,看如今这气象,亏不了,你听说没,游青天新收了一个治河的能手,这些卖地的银子都是要用到治河上的”
“喔,是吗?那这地可以买,仔细操持个一两年,便是良田啊,只是这一亩一亩的拍,闲散了些”
“嘿,老哥,不懂了吧,知县大人想着俺们穷苦百姓哩,若是几十亩几十亩的来,我们买得起吗?还是不是便宜了村东的张大户?”
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这句话从来都是真理。现场的拍卖规则的玄机早已被百姓们参透,换来了一众叫好声,也带动了拍卖现场火爆。如江耘所料,大部分的田地都卖到了需要的人手中。拍卖过程也不是太激烈,大多的田地以成色的不同以四贯或三贯钱成交。唯一的小插曲是一个村中的大户为了使自己所拍之地连成一片,付出了二十多亩每亩五贯钱的高价。
拍卖结束,秦师爷清点了一下,报告说道:“两位大人,所获颇丰,共计拍得12o6贯银钱,实收816贯,其余的则是持红色号牌所收的白条。”
“唔,本次涸田拍卖算是圆满,唯愿天公作美,来年能够风调雨顺,不负我等苦心竭虑的筹划。”
正忙碌间,只见远远地跑来一人。江耘定睛一看,却是同来的王烨,不由心中一惊,送银子的信才出没多久,不会这么快啊,难道京城生了什么事情吗?看着王烨渐跑渐近的身影,江耘心中隐隐有了不详的预感。
王烨跑到跟前,匆匆忙忙地向众人打了个招呼,气喘嘘嘘道:“京城事急,差人特来报信。”
顿了一顿,接着说道“蔡京上书请皇命,立元祐诸臣为阻挠新法之奸党,欲刻石立碑为攻讦新法者戒;朝中御史弹劾河南新政,请求纳入新法全局;更有”
“更有什么”
“更有台谏上本参奏江耘在太后寿辰之上作狂诗,犯大不恭之罪。”
江耘闻言,木在那里,随即大笑:“好,好,果然是雷霆手段,没让我小看了他,山雨欲来风满楼。”
游酢得知事情详细,急走几步,说道:
“子颜勿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现在即刻回京求见皇上,奏报此次巡查结果,定夫的奏折随后便到。当务之急,乃是保住河南新制,非是定夫事到临头力求自保,实乃新制之重,是我等翻身的筹码。”
“不错,树党立碑举国大事,蔡某必是筹谋已久,其势正盛,不可与之争锋,徒作无力之举。皇上圣明,必将圣躬独断,谏之无益。不恭之罪,可大可小,处境微妙,见了皇上自有分晓。贤弟现在身份,乃是河南的巡查使,回去之后,当详奏新制成效,力保河南新制不半途而废。”
翟汝文沉着道。
“诸位放心,我等一干兄弟在京城也不是坐以待毙,贺大哥正主持大局,报信之人起程之时,司马相公已紧急上映,力求声援之势。妄语之罪,也已通过长郡主处求情,但愿情况不会太坏。为今之计,子颜需赶回京城。”
王烨开解众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