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眼下这般境遇,你不觉得苦楚吗?”
为解卓烨心头莫名的烦躁,他主动开口问道。
“并不觉得。”
孔楹回答得干脆利落。
“荒山野岭,风餐露宿,伤病疼痛。”
卓烨环视四周,示意这样的恶劣环境,怎会不觉苦?
“你可知何为真正的苦?是彷徨无助,是虽享锦衣玉食,却身陷宅门之内,饱受尔虞我诈、虚情假意之苦,不知所措,不明生存之意。那才是真正的煎熬。”
孔楹透过卓烨的侧颜,仿佛穿越回前世的记忆,望向即将发掘的铁矿,眼中闪烁着盈盈光泽。
“而今,我得以挣脱束缚,自由行走,随心所欲。虽历经艰辛,但我有目标,有追求,可为所护之人奋力一搏,这非苦,乃幸福也。”
卓烨静静聆听,瞥见孔楹微微扬起的眼眸,知晓那番话出自肺腑。
前世,她确乎困于卓家,无所适从;今生,她誓要改写命运。
此刻,卓烨似乎开始理解孔楹的心境。
他不再多问何苦、何必。
“罢了,不与你言说这些了。方才之言,权当未闻,想来你也难以体会。”
孔楹低头查看脚伤,已被卓烨细心处理并且包扎好了。
“呵,施主与我,实则同类。”
卓烨放下孔楹的右脚。
有志向,有理想,誓护所爱之人周全。
“我才和你不是同类。你欲出家,我可不想出家。”
孔楹开着玩笑,笑语盈盈,眉眼如画。
夜幕降临,正如九哥所言,龙腾山果然开始下雨。
孔楹早有防备,披上油膜,紧裹其身,以避雨湿。
雨势磅礴,泼洒在漫山遍野之间。
卓烨亦以蕉叶为顶,搭起简易避雨之所。
但是寒风侵骨,冷雨飘摇,这让孔楹冷得瑟瑟发抖,颤抖不停。
雨夜难燃火,今夜似需硬撑。
前夜行走未歇,又无雨侵,孔楹未觉如此严寒。
而今风雨交加,她冷得几近昏迷。
“施主……”
卓烨呼唤孔楹,却无回应,见其唇色苍白,眼神迷离,此乃山林失温之兆。
若失温严重,恐有性命之忧。
卓烨急脱外袍,覆于孔楹之上,再拉开油膜,将二人紧紧包裹,以防温度流失。
“情势所迫,孔施主,得罪了。”
言罢,卓烨将孔楹搂入怀中,使其脸颊身躯紧贴自己胸膛,以体温温暖她,护其周全。
半时辰后,孔楹颤抖渐止,然仍未睁眼,却感觉体温逐渐回首,她稍微动了动身子,以脸颊轻蹭卓烨胸口,感受那份难得的温暖与安心,嘴里发出短暂的嘤咛之声,后沉沉睡去。
此刻卓烨,紧拥孔楹,不敢稍动,感受着怀中人的均匀呼吸,与前世记忆交织。
前世每次夫妻恩爱后,孔楹总于他枕边安然入睡,呼吸柔和而宁静,与现在的节奏一模一样。
此刻,卓烨觉孔楹依旧如昔,背脊单薄,腰肢纤细,手臂似一折即断。
她脸颊细腻的肌肤贴在胸口,同时她的双臂紧紧环绕着卓烨的腰,两个人似乎就要紧密贴合在一起似的。
佛珠自袖中滑落,卓烨微腾一手,快速转动,祈求雨快停,天快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