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颂半夜被谢承礼的电话吵醒,直到凌晨两点多才沉沉睡过去。
没想到才睡下没多久,一声声门铃声便响了起来。
苏颂低咒着打开门,看见门外站着的人时,睡意瞬间烟消云散。
谢承礼脸色煞白地站在那儿,眼下满是疲倦,眼神却格外理性,双颊瘦削到凌厉。
像极了当初那起车祸后他的状态。
显然,他是连夜赶过来的。
“怎么了?”
苏颂的困意一扫而空,担忧地看着他,“是不是情绪又不好了,还是……”
“当年那些试卷和草稿,在哪?”
谢承礼打断了她,声音也嘶哑得厉害。
苏颂不解地看着他,见他神情认真的吓人,最终没多说什么,带着他朝杂物间走,“前几天刚按照年份收拾好,准备下午就让回收人员来处理呢。”
谢承礼“嗯”
了一声,走上前,看着纸箱上贴着的年份,一个个地寻找着,最终找到了六年前的箱子。
谢承礼的指尖顿了下,将箱子打开,有微尘徐徐飞舞。
里面是一沓沓整理整齐的卷子和纸页,谢承礼便一张张地翻看着。
苏颂不明所以,转身给他倒了杯水放在一旁:“你要找什么最起码和我说一声,我总比你了解这些东西。”
谢承礼紧抿着唇没有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手停了下来,目光落在草稿左侧的姓名一栏。
清秀的字体写着两个字:尤枝。
谢承礼定定地望着那两个字,许久才将整摞试卷拿了出来。
基本都是尤枝所在班级的试卷,几次随堂小测的卷子和草稿整整齐齐。
尤枝的试卷总是写得工工整整的,就连草稿都井然有序,唯一无序的,是偶尔在边缘冒出来的文字和卡通小人。
最开始出现的,是“帕罗西汀”
四个字,就像生怕自己一会儿忘记,要尽快记下来一样,字迹略潦草,还用笔圈了起来。
谢承礼的手顿了下,秦市那些被他刻意忘记的记忆,突然就涌现出来。
帕罗西汀,是他那时吃的药物之一。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一个女孩,那个声音里满是哭腔,对他说“你不要想不开”
,后来发现误会了他的意思,红着脸跑开的女孩。
所以,在一起的那一年多,尤枝总是在意着他的情绪,总是在他高兴时,笑弯了眉眼。
第二份草稿纸上,写了一句话:
“原来,他叫谢承礼,很好听的名字。”
这句话被人用笔涂黑了,像是生怕被人看出来那显而易见的心意。
后面许多写着“尤枝”
名字的纸上,总会多一些似有若无的“小心思”
。
一张卡通画上,穿着校服的女孩和没有脸的男孩共同撑着一把伞,静静地在雨丝中走着。
女孩正在偷看着身边的男孩,脸颊被染上了红晕。
谢承礼只隐约记起,苏颂曾经让他在一个下雨的傍晚,去学校接过她的一个学生,可他其实连那个学生的长相都不记得。
还有一幅穿着白色休闲上衣黑色裤子的男孩坐在沙发上安静看书的画。
谢承礼只一眼就认出来,画上的人是自己,那时他被苏颂强迫着每天必须离开房间,所以更多的时候,他只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
还有站在窗前看着窗外落日的少年,安静喝水的少年,低头写字的少年,海边独自沉默的少年……
每一张画上的少年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是没有脸的。
就像在拼命掩饰那些显而易见的一个少女的爱意。
只有一张草稿上,画了一朵可爱的向日葵。
谢承礼安静地看着那幅小巧的画,突然想起尤枝将那个向日葵抱枕带到格泰公寓时,他随意问了一句:“就这么喜欢向日葵?”
而尤枝愣了下,看着他:“你不喜欢吗?”
谢承礼已经忘了当时自己说了什么,但大概就是“无所谓喜不喜欢”
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