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霜刻意加重了“咱们送的”
四个字,拼命给于雪使眼色。
还千万别把你卖了,一句话就露馅,不靠谱。于雪在心里评价着于霜,站了起来,一言不地瞪着瑞蕊,感觉一口气堵在心口,快要气炸了。
然而,就在她思忖着到底是选择质问瑞蕊,还是选择听从于霜的建议先忍下来的时候,瑞蕊先开口了。
“妈,我回来晚了,晚了十分钟。”
她的语气无比平静,似乎早就想好了如何面对今天这个局面。
“去哪儿了?”
相比之下,于雪就显得被动了许多,她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才能勉强控制住自己情绪,不吼出来。
“跟董菲菲一起去买面包了。你昨天忘了给我买,我今天没能跟她一起分享,她特别不开心。”
“不开心?就因为一个面包?这就是她不开心的理由?这就是你回来晚的借口?”
于雪根本不相信瑞蕊说的话,连珠炮一样质问了一连串问题。
“姐!别说了!孩子上了一天学,怪累的。吃个面包怎么了?”
看到于雪话中带刺,于霜赶紧走上一步,挡在她和瑞蕊中间,使劲冲她挤眼,“别说了!”
听了这话,于雪头一摆,深吸一口气,一屁股重重地坐回沙上。是,得听于霜的,从长计议。先忍下这口气,回头再收拾这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小毛孩,还学会撒谎了!
“瑞蕊,你妈妈记着面包的事呢。你看,她给你买了多少面包?”
于霜想起来于雪提过的装满面包的口袋,赶紧拿给瑞蕊看,“嗯,你闻闻!多香!我最爱吃甜点了,她都不舍得让我尝尝,说都是瑞蕊的。啊,不对,还有董菲菲,一起吃。她是你们班的,还四班的?”
这一位也是说假话不打草稿。她向来吃一口甜的都怕胖,什么时候“最喜欢吃甜点了”
?于雪斜睨着于霜,看着她向瑞蕊套话。
“都不是。是五班的。”
瑞蕊接过装面包的袋子,看了看,脸上突然浮过一丝笑意。
真好哄,到底是小孩。于霜一边观察着瑞蕊,一边开口,“香吧。你妈妈跑遍全城,才找到这整个洛阳最好吃的面包。看!孩子笑了。姐,你没白跑一身汗。”
提到面包,于雪心中多少是有些愧疚的。再加上,她想起了在“铜锤铁打”
铺子里吃到这个面包时的情形,那种急着想要与女儿达成共识的迫切心情又一次涌上心头,忽然气就消了大半。
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收拾好情绪,终于开口。她温和地说道:“瑞蕊,妈妈给你热热吧,真的很好吃。还有这个煎饼,叫可丽饼,是甜的。厨师做得用心极了。你想尝尝吗?”
“明天吧。我带去给菲菲吃。她最喜欢吃西点了。”
听到于雪声音和缓了,瑞蕊这才抬头,望着于雪低低地说。
那声音里听不到任何与母亲之间的情感交流,如同水中浮木,毫无起伏,顺流而下。唯有在提到“菲菲”
这个名字时,才多少显露出一丝喜悦,而显然这样的喜悦与于雪毫无关系。
于雪这才有所警醒。女儿已经不是第一天这样与自己对话了,只不过自己之前的工作按部就班,每天忙忙碌碌,根本没有时间细想。而今天于霜到来提到瑞蕊的问题,才让于雪开始重审视自己跟女儿之间的关系。或许亲子关系并不是只有女儿好好读书,自己管好她吃穿住用这么简单。女儿望向她的那双眼睛如同乌黑的煤饼,于雪看不出一星半点的光彩。这让于雪感到有些慌张,之前的愤怒荡然无存,剩下的全是困惑与不解。
这样的思绪一直萦绕在于雪脑海,及至送于霜出门,姐妹俩行走在中州渠长长的河畔之时,依然在她心头挥之不去。
已近深夜,河畔的居民楼上灯火寥寥。路灯昏黄,虫蛾缭绕,几只蝙蝠拖着黑影,“嗖嗖”
飞过,出尖锐的叫声。路上行人稀少,只有几间小卖部的灯还亮着,把二人的影子照得很长很长。
“姐,你放心吧。我上班了就去打听打听这个五班的董菲菲,给你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一定听我的,啥都别问,慢慢来。”
“行,我听你的。”
于雪的声音里都是疲惫,心中的沮丧不言而明,“我现在也有时间了,要好好管管她。”
“孩子的成长,不能靠管。咱妈倒是挺能管咱们的,你觉得好吗?再说了,你哪儿来的时间,天天工作那么忙。”
“以后就不忙了,时间都是我自己的了。”
“什么意思?你们公司,也不行了吗?”
于霜有些吃惊。
“对,我下岗了。”
说到这个话题,于雪反倒轻松了许多。跟孩子的事相比,自己的事,反倒简单。
“啊?那你需要钱吗?我攒了好多钱,你需要就说啊。”
于霜拉住于雪的手,关切地说。
她的手从小就冰冰凉凉的,跟于雪温热的手心很不一样。此时握在手中,那种清凉的感觉让人烦躁的内心一下子清净许多。这个妹妹,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二人就算再吵、再闹,再话不投机,但恐怕在这个世界上,最心疼自己的,大概还是她。
“没事,别替我担心。我已经想出来办法了。”
“什么办法?”
“我要卖小吃,当个小吃摊摊主。我已经卖了一天了,很不错!”
提到这个话题,于雪来了精神,自豪地说着。
“不错!我看行!我姐那么灵,什么菜式的都一看就会,做什么都好吃!你适合干这个,你绝对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