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刚见到贺免的那种紧张不一样,那时他怕贺免语出惊人,现在则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祁修竹没摘帽子,只扯下口罩,就这样在门口站了几秒,清了清嗓子,缓步走到沙发另一侧坐下:“妈,你还好吧?”
顾惜也在看他,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随后弯起眼睛:“我挺好的,倒是你怎么瘦了?衣服大了这么多。”
祁修竹的肩沉下去,双手交握放在大腿上,也笑了笑:“有吗?可能是最近有点累。”
说完这句后,两人都沉默了片刻。祁修竹起身端起面前的茶杯,到饮水机边重新接了杯热水。
回到桌边时,杯底刚接触到大理石桌,顾惜开口说:“其实我们已经离婚了。”
祁修竹低着头,目光落在杯中漂浮的茶叶上,顿了一顿才收回手。
他站在顾惜身边垂眸看去。
那是一种他从来没有在顾惜脸上见过的表情——长年皱着的眉毛舒展开,嘴角的弧度轻松自然。
来时所担心的一切都没有发生,祁修竹不免多看了她几眼,随后侧头掩面弯了弯唇。
他后退一步坐下去,当着顾惜的面长舒一口气,轻轻回了句:“嗯。”
不需要再多说任何一句话,他们都很清楚这个字代表着什么。
初三那年,祁修竹抓到他爸出轨,也就是从这时起开始劝顾惜离婚。高三他最后一次提起这事时,两人闹得很不愉快。
他跟顾惜吵架不是那种大吵大闹,反而是语气温吞,连空气都变得潮湿,黏在皮肤上让人浑身不舒服。
他叹了口气说算了,推开门准备走,结果发现祁元丰沉着脸站在门外。
他被祁元丰拖到里间,房门一甩发出巨大的声响。里头乒乒乓乓响了半晌,再开门时屋内一片狼藉。
他们在屋里打了一架。
祁元丰惊讶地发现,当年那个软弱的儿子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祁元丰一脸醉态,骂骂咧咧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剩下祁修竹站在原地,拳头紧握还没来得及松开。
顾惜站在门口,脸上小心翼翼的表情和现在截然相反。
两年前,祁修竹给了顾惜一把钥匙,对她说:“房子写了你的名字,如果你哪天想好了,这里就是你的家。”
啪嗒一声。
此时,那把熟悉的钥匙被顾惜放到茶几上。
“这个……妈妈还给你。”
顾惜的双手来回摩擦一下,看着祁修竹的眼睛说,“我准备到云市住一段时间。”
祁修竹有点意外,这句话给他带来的冲击不小。
实际上去年他提过一嘴,问顾惜要不要换个环境,找个地方旅游,当时对方明确拒绝了。
他摘下帽子,以便看清顾惜的表情。接触到那道坚定的视线时,他心下一震,放在腿边的手握了握。
一直在背后拉扯的那股力突然散去,他的呼吸在某一瞬间变得急促,又渐渐缓下去。
顾惜今天想见他,就是为了跟他当面道别。她和祁元丰已经离了半个月,虽然去云城的机票早就买好了,但一直到昨天才决定好真的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