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烟跟着挤进了正房,当屋跪着个十五六的小丫头,正哭哭啼啼,旁边有两个老妈子正在安抚。忽见这些人涌进来,小丫鬟瑟缩了一下。猜到是官府来问话。
那个姓穆的大人冲大家一抱拳:“各位都是刑部的栋梁。尚书大人信任有加,不知哪一位愿意出来辛苦辛苦?”
邢忠等忙笑道:“穆大人经验丰富,自然是您亲自操刀,我们在旁边学习一二。”
穆大人点点头,也不多客气,径直坐到主位上,沉声问着下跪的丫鬟。
“你是左家的丫鬟?”
“回,回禀大人。奴婢是戚太太身边的丫头,奉命过来侍奉左姑娘。”
小丫头的声音还带着丝丝颤音,难得还能字正腔圆,语句通顺。
“你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再细细的说一遍,中间不得隐瞒。”
穆大人最后一句甚是威严,小丫头不可避免的哆嗦了一下,忙道:“是!昨晚,圆恩师太在内室作法,奴婢就陪着左姑娘在屋外站着,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左姑娘念着佛珠,奴婢见她害怕,就打算倒杯茶给左姑娘。谁知,奴婢不过就一转身的功夫,左姑娘忽然捂着胸口叫疼,我吓得扔了茶杯过来看她,左姑娘脸色青白,手一直扣着心口。等我去喊圆恩师太的时候,左,左姑娘就……一个戚三少如此死法还说得过去,第二个又是如此,那就蹊跷了。
不,不能说是蹊跷,而是有人暗中捣鬼。
邢忠注意到丫鬟说到茶杯的事儿,他才要开口问,穆大人却抢先一步:“你们家的人曾经说过,戚三少去的时候也是喝了一杯茶?”
戚大少气喘吁吁道:“回穆大人,正是。”
戚大少忙叫人将破碎的杯盏呈递上去,穆大人单手碾着细长的茶叶粒,在鼻尖前轻轻嗅了嗅。
是上好的西湖龙井。
穆大人看向邢忠等人,他虽然有心立下头功,但因大家都是程尚书亲自点的人选,穆大人多少要给别人一些机会。
这几位大人早就跃跃欲试,纷纷对着小丫头发起问来。
“左姑娘是我们大少奶奶亲自陪着进来的,一路上没怎么说过话,除了这碗茶,我们家也没敢送什么吃的。要说特别的事儿……小丫鬟顿了顿,不敢确定看着众人:“倒是来的路上左姑娘被猫吓了一跳。”
“什么猫?”
“是我们二奶奶养的一只白猫,叫做欢儿。平日里都很乖巧,只是昨儿不知为什么,就躲在草丛里。左姑娘路过的时候蹿了出来,就落在左姑娘的肩上。”
戚大少轻斥道:“不要胡说。”
小丫鬟委屈的看着左大少:“奴婢说的句句属实,大少爷不信可以为大少奶奶,她当时还用帕子给左姑娘包扎伤口呢!”
邢忠忙问:“这么说,当时的左姑娘受了伤?”
小丫头摇摇头:“那倒没有,不过手背被欢儿蹭了一下,有些红,大少奶奶知道左姑娘是贵客,所以才格外谨慎些。”
穆大人与众人低语了几句,徐徐道:“据药婆所说,左姑娘身上并无受伤的痕迹,想必凶手使用的手段比我们想象中的更为隐秘。这茶水我等还要舀回去验查。另有,二少白猫……戚大少忙拱手道:“晚辈这就叫人去带来。”
邢忠见无人提到那方手帕,便插话道:“怎么呈递上来的物证中并没丫鬟说的帕子?”
“回大人,那是因为左姑娘进屋之后觉得手上无碍,就把手帕还给了我们大少奶奶。”
小丫鬟记得清清楚楚,而且,似乎左姑娘在归还的时候,大少奶奶还带了几分不情愿。
戚大少见邢忠面带疑色,忙笑道:“邢大人放心,东西定然一件不少。”
主位上的穆大人觉得邢忠有些矫情。一块帕子嘛!
他早就对程尚书钦点邢忠来此有些意见,现在又见邢忠不懂规矩,越过自己发问。
穆大人就冷道:“邢大人未免多心了,若都像你这样查案子,只怕咱们要将整个戚家都搬回衙门里去喽。”
话音一落,低笑声四起。
岫烟微微抬起头,目光冷峻的盯着那个出言不逊的穆大人。旁边的阿喜害怕姑娘露出马脚。低声道:“别抬头。”
岫烟置若罔闻,直到众人起身要去戚三少的内室查验,岫烟这才缓缓垂下眼睑。
阿喜害怕的一颗心都要蹦出来,屋子里这些人,保不齐谁就怀疑姑娘的身份,到时候姑娘的名声保不住,太太岂能饶了自己?
众大人们进屋去探查。留下一干小厮在堂屋里恭候。这些人知道自家老爷没一炷香的功夫未必能出来,就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处闲聊。因众家老爷都是同僚,所以小厮们也都互相相熟,倒把阿喜和岫烟孤立在了门角处。
阿喜见姑娘抬脚要走,忙压低嗓音:“干嘛去!”
岫烟用吞吐的嗓音道:“傻站在这儿才叫丢人呢,我到窗户那儿去瞧瞧。”
阿喜不由得往窗棂哪里看,摆了两盆说不出名字的花,倒像是白玉兰。只是花盏更大,花朵更艳。阿喜知道姑娘喜欢这些花花草草,所以也就不再多心,况且他也想帮着老爷早日打好关系,便低声嘱咐了几句,转身去找旁边的小厮们套关系。
岫烟穿着朴素,人又显得有些笨拙,倒也没人注意她的行踪。
岫烟打一进来就瞧见这盆花了,她是爱花之人,养花之人,见过的花种没有几千也有上百,可独此花种新奇艳丽,让人不禁瞠目。能在北方过冬的花本就不多,何况是开的这样鲜丽的。
“这是我们大奶奶养的九尾天葵,你别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