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等着我。”
曹宇飞满足的声音,开心地挂断了电话。这几日不眠不休,没日没夜都是值得的!
半个月来累积的压力突然在一瞬间全部卸下来,这种轻松而快乐的感觉简直不要太酸爽!一身轻的我开着车行驶在回常齐的高公路上,车上放着轻音乐,我摇头晃脑地跟着音乐轻声哼了起来。
连日来的疲惫不堪仿佛在一刹那之间抛向了九霄云外,自接到曹宇飞的电话,自听到父亲马上能够回家的消息,我就感觉身上的疲累一扫而空,反而充满了力量,精神抖擞,这股力量足够支撑我驱车四个小时往家赶。我脚踩油门,一心只想快点、快点、再快点,这多日的忧心如焚,思虑过甚,为的就是想回家看到爸爸妈妈一切安好。最近害怕妈妈担忧不敢与她通话,多想回家听听她的声音,看到她美丽快乐的笑容,我抬眼看了看时间,还有不到三个小时我就能看到我那丰神俊朗的爸爸,优雅知性的妈妈了。
“膨”
一声巨大的响声传来,我的耳旁仿佛生了爆炸声,巨大的惯性推动着我的车快地不受控制地往前冲,没有任何缓冲地以百码每小时的度冲撞到了前面的半挂车。一切生在几秒之内,车子在瞬间被肢解,车子里的我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可是不知为何撞击之后我竟没有痛感,没有感觉。更神奇的是,我在被撞的那一刻似乎逃离了车子,竟然完好无损地站在事故生地旁边看着眼前的境况。
当我看到现场一片混乱,四处散落着各种碎片和零部件时,心中只有万幸,幸亏我逃出来了。这车祸现场除了用“惨不忍睹”
来形容,我想不到其他词语了,这是我第一次亲历高路上的车祸现场,没想到竟如此惨烈。一辆拖满了货物的大卡车撞上了我的车,应是判它追尾全责了,我的车车头撞到了前面半挂车的下方,被两辆大车挤压的完全变了形,车身全毁,我拍了拍胸口,不禁安慰自己,幸亏幸亏啊,否则已被夹成肉饼了,咦,这感觉好奇怪?怎么拍胸口拍了个空,好似拍了空气?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全身透明,我是谁?我慌了,下意识去看后面的货车,货车的车头已撞瘪,前排玻璃被人的身体冲碎,货车司机被甩在了不远处的路旁。第一辆半挂车的司机跌跌撞撞地下了车,看到这惊人的一幕,慌忙跑去一会儿看看那个货车司机,一会儿又到我的车子旁边准备开门救人。他奋力地去开车门,可车门已被挤压变了形,没有特殊的工具靠人力完全不可能打开。我跟着向前凑去,只见车里的我,面目全非,血肉模糊,下半身卡在车的座位与方向盘之间,这还能救出来吗?即使救出来了,腿也废了吧,看到如此场景,我竟然希望自己不要被救活,救活了,腿废了,我不要下半生坐轮椅,这种痛苦我难以承受。
之后,交警来了,消防员来了,救护车来了,消防员用大钳子把车门打开,把方向盘卸掉才把我抬了出来,交警拖走了车。我和货车司机都被抬上了担架,并排放在了救护车上。当我看到我的身体被抬上救护车那一刻,我真想和医生建议说,放弃吧,这个女孩别救了,下半身已分不清血和肉。货车司机躺在那里也是一副毫无人气的样子。
“唉,他们还这么年轻。”
我坐在一旁听着医生小声嘟囔着。
两个救护员也摇着头,叹了口气道:“又是两条年轻的生命。”
听他们的口气,两个都救不活了吧。
两条鲜活的生命正在流逝。
我忍不住看了看躺在我身边那个肇事者的模样,一个与我年纪差不多的男生,浓眉如月,睫毛深而密,鼻梁硬挺,嘴唇极薄棱角分明,皮肤偏黑却不显粗糙,脸庞上尽是刮痕与碎玻璃扎印,正常的话,他应该是货车司机里面最帅的吧。表面上来看,他的伤比我轻许多,而且从面容上看不出他受了重伤。不过被巨大的冲击力甩出了车头的挡风玻璃,估计伤的是内脏,五脏六腑都被甩得错了位了吧。我盯着他,不知为何,对他这张面容,我竟生不出恨意。
在去往医院的路上,我想了很多,死于意外,怎么也想不到年仅二十四岁的我就香消玉殒了,死法还这么惨烈。我想到了爸爸妈妈,我是他们唯一的女儿啊,如今让他们白人送黑人,他们该多么伤心欲绝?他们的养育之恩,还没有机会报答,只等来世再报。
我想到了田心,还没大声说过爱,就已经天人永隔,终究我们是平行世界的两个人,以后不知还会不会想起你有个朋友叫林夕?
我想到了曹宇飞,已经到了谈婚论嫁这一步,几天之内上天把我送给你却又无情地把我带走,他对你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不知你承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吗?我终究还是不属于你,希望下辈子,我能成为你的新娘,弥补这一世我对你的亏欠,实现这一生我对你的承诺,补偿这一辈子我对你的愧疚。
那现在的我怎么办?我该何去何从?为什么我的灵魂还能在这人世间漂浮,是英年早逝老天不忍吗?还是我有什么强烈的心愿未了,老天让我再多待几天?还是,死法过于悲惨,所以老天给我自己一个选择投胎的机会?不管是什么原因,我先去医院送我的身体最后一程吧,我怕孤单。
我看向车窗外,旁边疾驰而过的车辆,影影绰绰的树木掠过,这些我还有机会看到吗?没有了吧。熙熙攘攘的世界在与我招手,是在欢送我离去吗?
我看到两人分别推入了急救室后,我便紧紧地陪伴在我的身体旁边,我知道表面上的我坚强自立,其实是一个害怕孤单寂寞的女孩,如今生命在一点一点的流逝,躺在这冰冷的手术室里,身边没有人陪伴,她会胆怯,她会怕冷,她会紧张,就让我来送自己生命里的最后一程吧,至少有人陪伴,不至于那么凄凉。
我淡定地看着手术台上的我,医生正忙碌着拿钳子,拿手术刀,旁边的护士在给他擦第五次汗的时候,“嘀————”
旁边的仪器出一声尖锐的刺耳的绵长不绝的响声,医生沉沉地说道:“上除颤仪。”
两个机器在我的心脏两侧进行电击,看着我的身体随着电击上下抖动,我的心愈加紧张,我一直以为我不在乎了,原来亲眼看见自己的生命消逝,那种空洞的无力感如此强烈。
"
加压。"
医生继续吩咐道。
"
加到最大!"
“嘀”
声不断,持续着。
过了好一会儿后,医生抬眼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宣布道:"
下午四点三十九分,患者林夕脑死亡。"
瞬间,我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强大力量吸走,眼前一片漆黑,紧接着失去了所有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