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娘娘便点点头,那人上下打量了赵长赢几眼,半分不将他放在眼里,只见那人哈哈一笑,拍腿道,“蓉娘娘,我看你也是越活越胆小了。就这小子,一副还没断奶的模样,细胳膊细腿儿的,长得跟你那儿的兔儿爷似的,倒也将你吓成这样!”
蓉娘娘早便瞧不上这脑满肠肥,只长个子不长脑子的家伙,但此时还要仰仗他给自己挣回面子,便只得忍得一时之气,挤出一个怪模怪样的笑脸,敷衍应道,“正是,三爷您用两根手指就能给他脑袋拧下来!”
那唤作三爷的汉子听到此等胡拍马屁之言,感觉浑身颇为畅快,当即肉掌一拍大腿,笑得浑身的肉都在发颤,如山崩一般道,“哈哈哈哈!正是!正是!”
赵长赢在一旁听得火冒三丈,心想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我一根手指就能把你撂倒,还在这大言不惭……
“你,过来。”
蓉娘娘笑眯眯地朝赵长赢勾勾手指,道,“三爷请你喝杯酒。”
三爷眯着眼睛,手里不住捻着一串佛珠,闻言哼了一声,粗喘着气,抬手往老大一海碗里倒满了一碗,推到赵长赢面前,中气十足道,“你蓉娘娘大人有大量,见你小子功夫不错,起了爱才之心,不肯教训你。这么着,今日你喝了这碗酒,以后在这夔州城,出了什么事,有你三爷罩着。”
赵长赢懒得同他们多说,见不过喝一碗酒的事,当即爽快点头,上前一步,端起酒碗仰头就要一饮而尽。
“慢着!”
门外忽传一声高呼,赵长赢一怔,那酒液刚要淌不淌地悬着,赵长赢忙放下酒碗,扭头望向门口的来人,又惊又喜道,“容……你怎么来了!”
容与不答,他面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目光飞速在大厅众人脸上扫了一圈,拱手朝蓉娘娘和三爷道,“各位英雄好汉,在下谷雨。在下的小兄弟长生能得蒙三爷青眼,那真是他三生修来的福气,既是喜事,谷雨便也来凑个热闹。”
“小二!”
容与抚掌两下,笑道,“来一壶好酒!”
说完,他缓步行至赵长赢身侧,徐徐抬手,指尖不着痕迹地在碗口抹了一圈,而后若无其事地重又放回赵长赢手中,微笑道,“长生,给三爷干了!”
赵长赢望向容与,容与勾唇,极轻微地一点头,赵长赢心下有了底,便也不再多说,仰头咕咚咕咚一口气将一大海碗的酒直灌将下去,肚子都喝撑了。
赵长赢随手一抹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三爷,长生见过三爷!”
三爷眼珠一转,见那碗酒确实见了底,笑呵呵点头,连道了三声“好,好,好!”
王福此时已将容与点的酒端上,容与亲自给三爷倒了一杯,他右手食中二指一并,飞快在杯口又是一抹,笑道,“来,晚辈敬三爷一杯!”
说完,他又给自己斟了一杯,抬手敬道,“请!”
“等等。”
蓉娘娘冷眼瞧着容与,伸手截住三爷就要喝的手,道,“三爷,以防万一。”
说完,蓉娘娘摘下头上簪着的银钗,仔细在三爷那杯酒里验过,方递还给三爷道,“既然如此,冤家宜解不宜结,三爷便卖他们个面子吧。”
三爷唔了一声,倒也干脆地喝完。容与后退一步,稍稍眯起眼睛,露出的笑容看上去真心实意,赞道,“三爷好酒量!”
那三爷只喝了一杯,万万算不上什么好酒量,但人人皆喜欢众人吹捧,是以尽管知道容与不过是客套话,三爷照旧飘飘然起来,只觉容与颇为上道。酒酣耳热,众人的话便也多了起来。几人你来我往聊了两句,容与不住地迎着三爷的话头信口胡吹,不多时便将三爷哄得身心舒畅,已是将他视为心腹,同他称兄道弟起来。
蓉娘娘瞥了赵长赢一眼,见三爷已被容与捧得飘飘然不知天地为何物,心里甚急,早不知骂了这没脑子的三爷多少句了,只面上还绷着份儿,小声催促道,“三爷,时辰差不多了。”
三爷不耐烦地回了两句知道了,晃了晃脑袋,稍稍醒了些酒气。容与好整以暇地看着三爷抓着短褂扯了扯,短胖五指一拍桌子,面色一变,狞笑道,“无耻小儿,坏我好事,打伤我门下众人,还私自放走我苦心搜罗的十几个姑娘小子。今日便由你三爷来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这夔州城谁人当家!”
说完,三爷双手叉腰,哈哈一笑,望着赵长赢道,“小子,知道你为什么只能在这洗菜吗?”
“为什么其他人都不要你?”
三爷继续道,“水冷不冷?盘子多不多?滋味好受不好……”
“你他妈给我闭嘴!!!”
赵长赢这才恍然大悟,为何早上寻各种差事都屡屡碰壁,原来是这三爷从中作梗。当即热血上涌,勃然大怒,一拍桌子,一身真气直鼓荡地手臂上的衣袖寸寸碎裂,掌下木桌更是刹那间沦为齑粉。
他一步上前,右拳直出,若裹挟雷霆之势,电光火石间破风直逼那三爷油光锃亮的脑门,三爷面露惊骇之色,噌噌噌连退几步,堪堪避过重若千钧的拳头。
“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也敢在你三爷面前撒野!”
这三爷恐怕也有几分真本事,待得站定后,他双腿横出,身体下蹲,周身鼓荡起些许真气,赵长赢微微蹙眉,见三爷大喝一声,双手便要作掌推出……
还没等赵长赢纵身一跃,那三爷面色陡变,那点真气骤然四散而逃,只剩他满身横肉呆立在原地。
不过片刻,三爷便恍然大悟,他双目赤红,恶狠狠地转头瞪向容与,大骂道,“你个短命鬼,你他妈的给老子下了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