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臻语气带着嘲讽的意思,“怎么,着急赶我走?”
“不是,你想坐多久都行。”
在这儿住下都没问题,祖唤后面半句话没敢说出口。
“祖唤。”
“嗯。”
每次听见秋臻喊他的名字,他的心总是要狠狠往上提一下,像个等老师念分数的学生。
“我讨厌同性恋,身边也不允许有这类人出现。”
秋臻平静地说着伤人的话。
“……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秋臻说话太难听,祖唤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情绪稳定地听完。
“但我不讨厌你。”
祖唤上前的脚步一顿,烦躁的心几乎是瞬间就被安抚好了,他看着秋臻,心情复杂。
秋臻微微蹙眉,神情困惑,“即便不像对周映雪那么厌恶,至少也应该像对林遥之那样,如非必要,绝不可能跟他见面。我试过像对待他们那样对待你。”
祖唤笑了。
“也许因为你跟秋颂一样,都是我看着长大的。”
秋臻说。
自从失明过后,眼前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什么都看不到,他居然会时常想起从前的事,一幕幕清晰地浮现,好像是为了弥补现下的空白。
他从前做不到,因为脸盲,他很难回忆起别人的脸。车祸让他失明,却又让他多了一项记脸的功能。
他甚至能想起第一次在医院看到刚出生的秋颂,皱巴巴的脸,很丑的孩子。
他像是建立了一座宫殿,利用眼盲的这段时间,打开从前从未打开过的门,每一扇里都有一段回忆。
开到某一个门的时候,他有些意外,是十一岁的祖唤,他记起了那张脸,但关于在那儿发生的事,他居然没有半点印象。
他跟祖唤的头一次见面不是在学校,而是在他经常练琴的地方。一个夏日午后,湖中央的亭子里。这小孩儿就像突然闯进了他的私人领域,胆子很大地坐在靠栏上,双腿悬于水面上方。
秋臻背着琴走进亭子里,到了祖唤身后,本想提醒他下来,却听见了很小声的啜泣,压抑的、委屈的哭声,伴随着肩膀轻轻耸动。
也不知道遇到了多伤心的事,居然能找到这么僻静的地方偷偷哭。哭也就算了,也没敢放声大哭,将所有情绪都宣泄出来。
秋臻就准备走,面前的人却突然展开双臂,身体似乎也要往前倾斜,他下意识抓住对方的衣领,然后胳膊横抱住他的腰,利落地将人抱了下来。
“哪家的小孩儿,家长呢?”
他微微皱眉,语气略带苛责。
满脸稚气的少年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懵在原地,长而密的睫毛被泪水沾得糊作一团,片刻惊恐后又戒备地退后一步,不像他家里那些孩子一样皮肤白皙细腻,肤色被晒得很均匀,虽然年纪小,但五官已经变得分明立体,粗粝却野性,透着一股机灵劲儿,那瘦小的身体里仿佛也藏匿着无穷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