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昱珩抹掉额角淌下来的细汗,他盯着文青家紧闭的房门有些出神,刚才那个是什么?出于对新邻居的关心吗?还是来自始作俑者的愧疚?
没等他想明白,身后木门从内打开,一根拐杖率先砸在防盗门上,这不小的动静着实把安昱珩吓了一跳。
一张老脸从门缝探出来,被岁月雕刻的皱纹下藏着浑浊的眼,安昱珩顺着声音转头去望,发现那是个齐耳短发的老太太。
“是谁在我家门口闹事!”
凭借那佝偻身形,他原以为对方是个相对来说孱弱的老太,谁知道一开口却爆发出相当洪亮的声音,犹如村口大喇叭一样响亮,恐怕整个楼道都能听到。
老太佝着直不起来的后背,藏在软塌塌失去弹性皮下的眼睛迸发出锐利的光芒,她举起拐杖对准安昱珩,作势就要敲他,“是不是你!”
“不是这样的婆婆,我,我刚才不小心撞到……”
安昱珩下意识去躲朝着自己面门砸来的拐杖,嘴里结结巴巴解释着缘由,可老太太完全不吃他那一套,一口咬定是安昱珩在自家门口闹事,揪着他衣领子非要讨说法。
老太太的嗓门洪亮如扩音喇叭,安昱珩又不敢跟她动粗强行挣脱束缚,就在他不知道如何处理的时候,文青家的门又开了。
“老太婆子,有完没完了!”
文青站在门口用比老太太更洪亮的声音强行压制对方的不讲理,“再吵我睡觉信不信我还砸你家的门?”
老太太见文青出来了,战斗力不减反增,她要不是隔着人高马大的安昱珩,就差跳脚指着文青鼻子骂,“我呸!你个伤风败俗的玩意儿,正经人谁大白天睡觉,啊?”
文青进屋后换了身行头,此时只穿着件半大t恤,衣服下摆勉强能遮住屁股,露出两条雪白笔直的长腿,以及……大腿上那些变成淤青的暧昧印记。
那大概是充当睡衣的吧,安昱珩冷不丁的想。
“我伤风败俗好像也比你不分事理瞎嚷强,至少你情我愿的不会打扰到第三个人,你瞧瞧这大嗓门,整个楼道净听你一人说话了。”
文青也没有遮挡那些痕迹的意思,就这么大大方方任由老太太用刀子一样的眼神把自己全身看了个遍,“怎么,还没看够?要不要我撩起来给你看,不收钱。”
“我呸!”
他这番举动只会引来老太太更加愤怒的唾弃,“生活不检点,以后生孩子没皮燕子!”
“我以后又不生孩子,我管他有没有,我有不就行了。”
文青不怒反笑,他伶牙俐齿怼得老太太无话可说,被二人夹在中间的安昱珩都看懵了。
他活了二十年,好像还从未听到过如此污秽不堪的词语,今天被两方夹在中间炮击,还真是开了眼长见识了。
这场不带一个脏字却句句都在人身攻击的口舌之争最终以文青更胜一筹结束,老太太愤怒之余继续用拐杖恶狠狠敲响自家防盗门,然后像个落跑的乌龟缩回了家门里。
“看什么看,没见过吵架?”
文青长呼一口气,他的情绪并未完全收敛,残留的火气连同视线转移到安昱珩身上,“不是跟你说赶紧跑吗,一个两个都跑来打扰我睡觉。”
“对不起……”
安昱珩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他手里依旧提着那两袋垃圾,看起来可笑极了。
“算了赶紧走,再打扰我睡觉下次问候的人就是你。”
文青摆摆手,犹如一个发号赦令的皇帝,他不耐烦地转身拍上门,留安昱珩一人仍呆滞地站在原地。
楼道再度安静下来,连同刚才那些悄咪咪把门拉开一条缝隙凑热闹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了,安昱珩在门口站了许久,这才让自己醒过神来。
一觉醒来曼康按摩会所的技师文青成了隔壁邻居,而在刚才他还跟左户的老太太用十分彪悍的方式互相问候全家乃至于还未出生即夭折的孩子。
大脑一时接受无能,很不争气地死机了,安昱珩只能先让自己先去完成扔垃圾的任务,其余的要慢慢想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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窥探者
“哎!我说,你想什么呢?”
有谁一巴掌拍到肩膀上,安昱珩勉强缓过神,他的视线被一个寸头脑袋遮挡住,对方正狐疑地对他这张失神的脸上下打量。
程慕单手托下巴作沉思状,看着安昱珩只起了草稿的画布,他敏锐捕捉到了与平时不同的违和感,“不对劲啊,一个小时了连颜料盖子都没打开,你怎么了?”
“……在想事情,你能不能先把脸从我眼前移开?”
安昱珩觉得除非自己是脑子秀逗了,否则绝不会跟程穆坦然前天夜里自己的遭遇,他可不想全系人知道。
身为安昱珩住在隔壁铺的兄弟,程慕并没有把义气发挥得淋漓尽致,而是将那与他形象完全不符的大嘴巴和八婆气质完美融合在一起。
早在大一刚入学那会儿,他就把安昱珩以前的纯情交往史公布了出去,让几乎全系的人都知道安昱珩初吻是被女孩子主动夺走的。
这也导致那会儿时不时就有喜欢安昱珩的女生找上门来,好在升入大三后安昱珩每天几乎都泡在画室里,这才让低年级的女生稍微收敛了一些。
“走吧,哥们儿请你吃饭去。”
程慕大概看出安昱珩今天心思完全不在这里,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张湿巾,反复擦着自己被颜料蹭上的花臂,不厌其烦磨着这个木讷的家伙。
“或者应该叫乔迁宴?就算是庆祝你摆脱臭袜子满天飞的男寝生活,怎么样?”
程慕把湿巾随手丢在一旁的簸箕里,他笑起来唇下银钉在闪光,“据说你住的那地方旁边就是红灯街啊,有没有去……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