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没有把我带出那条暗巷。”
脑海里回想着方才那些话,文青把燃烧殆尽的烟蒂丢进矿泉水瓶里。
他笑得有些无奈,明明不想赶安昱珩离开,却只能违心做出那样的决定,抬起沾满烟味的手搓了把脸,文青对着映照在地板上的阳光喃喃自语。
“……你已经把我带出来了,所以我不能再任性地将你拉进我的世界里。”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存在心有灵犀,原本寂静的房间传来几声清脆的敲门声,安昱珩的声音紧接着响起:“青…我煮了碗清水面,放在你家门口的板凳上,你记得要吃饭。”
文青变换姿势把脸埋在腿间,没有出声回应,似乎是猜到这样,安昱珩没有再继续纠缠下去,只是又敲了墙铁门,“我去上学了,最快下午就能回来,到时候我们再谈谈,好不好?”
依旧无人回应,半分钟后楼道内传来下楼的声音,直到那个有些沉重的脚步声消失不见,文青这才撑起酸痛到快要失去知觉的身体,走到玄关处打开防盗门。
安昱珩已经走了,他家门前被人放了一只青蛙王子形状的板凳,板凳上方那碗清汤寡水的面条中心还盖着一枚金黄的煎蛋。
在矮板凳前缓缓蹲下,就在文青纠结要不要拒收这碗面的时候,隔壁的木门突然从内被打开,邻居老太太的脸出现在防盗铁门后面。
“我今天没心情和您老吵架,请回去吧。”
文青下意识捧起面碗往怀里护,却不料这话非但没有劝走老太太,反而让对方打开了防盗门,从屋里探出大半个身体。
“昨晚有够闹腾的。”
老太太拄着拐杖看向文青,她脸上褶皱实在太多,几乎挡住大半眼睛。
文青以为她是在抱怨,颤颤巍巍地起身,他端着那碗面,却是死要面子嘴硬:“我声音已经压得最小了,您还能听见啊?耳朵还真是好使。”
“不是你,是住在中间那个小伙子。”
老太太用拐杖敲向地面,藏在赘肉下的眼睛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昨天夜里不知道怎么了,哭得那叫一个凶。”
“安昱珩吗?”
文青也是一愣,昨天韩哥走后他就昏死过去了,完全不记得之后发生了什么,虽然猜到后续清洗工作是安昱珩做的,但他没想到安昱珩会抱着昏死过去的自己嚎啕大哭。
“可不是嘛,你这小兔崽子。”
老太太冷不丁儿抬起拐杖敲在文青小腿上,她似乎误解了什么,以为是文青做出什么对不起安昱珩的事,“所以我才说别去招惹你,结果他不听!”
“宋春兰!”
小腿被那一下敲得疼了,文青险些跳起来,脱口而出老太太的全名,他指着老太太的鼻子道,“不是我!虽然他哭八成与我有关,但我没做对不起他的事。”
【作者有话说】
画了文青嘿嘿虽然是摸鱼
这里风好冷你抱抱我吧
“不是你?哼!如果不是你还能有谁,哪个正经人大晚上会上你家?”
老太太的嘴依旧很毒,她拄着拐杖站在那里,像是个不会被轻易打倒的战士。
“听老人一句劝,不要招惹干净人家的孩子了,以后会遭报应的。”
她眯着眼睛看向文青裸露在外的脖子,在无法被遮住锁骨部位有十分明显的伤痕。
“是,你说得对,我不该招惹干净人家的孩子,会遭报应的。”
出乎老太太意料的,文青这次完全没有要反驳自己的意思,反倒是十分认同这个观点。
文青连同地上那只青蛙王子造型的板凳也一同拎起,把手里东西放回屋里,他这才回来关门,“满意了就回家吧?我知道你也不想大清早看见我堵心,回见。”
“等等。”
他作势就要关门,防盗铁门却被宋老太眼疾手快卡住,文青隔着那条门缝和老太太面面相觑,宋老太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她就保持着这个状态和文青对视许久,然后突然放开抓门的手。
“我知道你不爱听,但有的东西是我们老一辈用自身实践过的经验,好好爱惜自己吧,不要再把不三不四的人带回家伤害自己了,人生苦短,爱都来不及呢,为什么还要把大半时间留给伤害。”
宋老太说完蹒跚着脚步往自家门前走,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楼道里回响,犹如敲在文青心房的警钟,听起来格外的明显。
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完全不像是她平时的风格。
宋老太应该是威风凛凛的小老太婆,会举着拐杖骂他不三不四,而不是刚才那个会用悯惜眼神看他犹如记忆里奶奶般的存在。
文青坐在桌前对着那碗清汤面发愣,屋里还有两碗没人动过的泡面,可是他一点胃口也没有,盯着那快要坨在一起的面,他满脑子想得都是安昱珩。
如果以前日子像白开水平淡无奇,那安昱珩的出现无异于就是带有浓烈色彩的笔墨,绚丽色彩丰富了文青的整个世界。
他能从安昱珩笔下看见自己,不是生活在这条长街的男妓,而是作为文青,那个藏在速写本角落的小刺猬真的很贴切,像极了面对一切因素用尖刺伪装起来的他自己。
如果没有那些陈年烂麻子的破事就好了,他或许会以普通人的身份和安昱珩遇见,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夕阳余晖中牵着手并肩行走,也可以在辽阔草原上看那个有着一半藏族血统的男孩驰马奔腾。
文青摸出烟点上,晨起后的口腔本就索然无味,再加上一连抽了好几根烟,他感觉自己的舌头都被熏得苦涩。
大脑在烟雾缭绕中放空,心中想法被无限放大,最终汇聚在脑海中反复重复着一个念头:好想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