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回首看了皇帝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凄绝的笑容。
如果……
如果还有来生,如果还是你最先遇到我……那么,我愿真心实意地爱你一人。
――――――――――
待皇后行至短兵相接之处的时候,早已是精疲力竭。她喊不出一个字来,便只是用零殇剑撑着地,一步又一步踉踉跄跄地走到了两军厮杀得最激烈的地方。
齐军见了皇后此般虽然不明所以,但仍是下意识地上前护驾。而令人惊奇的是,就连敌军见了大齐的皇后,也皆是纷纷停止了挥剑。皇后不理会任何人,只是直直地望着那个被敌军拥簇着的黄衣男子。
明黄,本是专属于帝后的颜色。但他向来如此,最喜明黄,最喜世间最尊贵的一切。呵呵,她怎么忘了呢,她怎么能忘了呢。他最爱的永远都是权力,是天下,是那种在高处俯视浮生未歇的快感。
那男子亦回视着她,神色平静,比浓墨还深沉的眼中不夹杂一丝情感。
另一边的皇后却已是曲了眉,显得十分难受。尽管她已经竭力隐忍着那份痛楚,不让自己显现出懦弱来,但仍是有两行清泪出卖了她,顺着美丽的脸颊汩汩流下。
令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是,她忽然便提起零殇剑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众人只觉银光一闪,便见血色纷飞,仿佛破碎的娇艳花朵,在盛开到极致之后轰轰烈烈地死去。
在那一刹那,她突然想起十几年前他们初见的那日。尽管互相都并无好感,但起码没有之后的那么多权力纷争与感情纠葛……
第一回
已是午后,太阳仍是一片耀眼的金色,似乎正在得意地炫耀着它的富有,给天地万物都镶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金边。涓涓细流也俨然化作了一条明灿灿的金带子,随着微不可察的暖风静静飘扬着。
非欢握紧了缰绳忐忑不安地坐在马背上,原本粉白的双手因为用力过度而泛出一阵阵局促不安的潮红。
清澈见底的小溪两边盛开着大片大片枝叶繁茂、花开妖娆的植物,在盛夏的烈日下因被踩踏而发出糜烂的气息。它们脏着脸没心没肺地笑着,一如调皮美丽的孩童让人不忍责怪。
流水淙淙,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响被夏日燥热的空气无限拉长,使人不由得有些昏昏欲睡。
“这位姑娘……”
伴着阵阵杂乱的马蹄声,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非欢不偏不倚就在这个时候跌下了那匹所谓的名马玄落。
痛,撕心裂肺的痛。
然而她只是握紧了粉拳微微皱眉,轻声嘤咛了两声便紧咬着樱唇不再发出任何声响,任由清凉的溪水冲散她原本用一根碧玉簪挽起的墨色长发。
刚刚出言的少年见状早已策马上前,到了她身边却在马背上怔住。因为他看到她的长发在水中肆意地舞着,好似巨大的海藻一般,浓密妖娆,美得惊人。
“二哥,不救人吗?”
眼看着非欢瘦小的身子就要被溪水冲走的样子,另一个俊雅的少年亦策马行至,说话间的功夫已经打算下马救人。
先前那名被称为“二哥”
的少年这才回过神来,赶忙跃身下马,转眼间的功夫便抱起了瘦弱的非欢。
少女浑身早已湿透,一身白衣紧紧地裹在娇小的身子上。恍惚间,她看到了一个面容冷俊的少年正微微颦蹙,眼底毫无笑意地看着她。
他明明和她差不多年纪,却非要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一身宽大的月白华服显得他的身材略有些瘦,但并不弱。鼻梁挺直,棱角分明。乌黑深邃的眼眸明明闪烁着与生俱来的冷漠,却非要掩上一层淡淡的水泽,好似佯装温润的虎豹。
她抬起头直视她,下意识地对他轻笑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少年挑了挑好看的剑眉,语气中透露出了似乎是与天俱来的疏离之意:“我才叫了你一声,你就倒下了,我觉着怎么着自己也有一点责任吧,不帮你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非欢闻言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挣扎着撑起身子脱离了他的怀抱,冷冷地答道:“我刚才只是有些中暑才躺在溪边,你干嘛要多管闲事?”
李颢陵闻言摇了摇头嗤笑道:“你又何必逞强?你刚才中暑不假,痛得站不起来却也是真的。你的背摔得很严重,不知这附近是否有医馆?”
“用不着你……”
非欢话音未落,远远地便听见了一阵急乱的马蹄声,三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个不过岁的女孩驾马而来,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对非欢招了招手大喊道:“二姐!”
一听到那清朗的呼喊声,非欢立马便换上一副娇美的笑颜对那少年说道:“那便麻烦公子送非欢回家一趟了。这附近荒郊野外的也没有大夫,倒是我家院子里种了些草药。公子为了救我弄湿了衣服,我也着实不好意思,不如请您顺便到非欢家中换件干净衣裳如何?”
李颢陵见她变脸如此之快也被激起了一丝兴趣,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笑意,点点头便将她一把抱起,送入一旁的李颢元怀中。
他则转身去牵非欢的那匹通体雪白的马,谁知他突然惊道:“竟是玄落,怪不得它刚才反应那么大,原来是感应到了我的玄离。既然此事是因我而起,我也就负责到底吧。”
刚才唤非欢二姐的女孩此时已经走近,甜甜笑道:“原来是情人相见呢,玄离和玄落本就是天生注定的一对名马嘛!只不过它们外貌平常,一般人认不出罢了。咦?二姐姐你为什么要让那个哥哥抱着?你受伤了么?”
墨殇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指了指非欢背后的李颢元一脸不解地问。
非欢怕她担心,轻轻摇了摇头,略显苍白的樱唇轻启:“没事,只是有些中暑罢了。阿殇你引路去我家吧。”
墨殇十分听非欢的话,闻言便乖巧地点了点头,而后灵活地翻身上马给兄弟两人引路。
机敏的两兄弟怎会听不出那个“我家”
的含义,看来这二人并不是亲姐妹。
――――――――――
墨殇帮着非欢上了草药后,李颢陵早已换好了衣服和李颢元在院子里等着了。
说起来,这套白色的男装还是非欢的师父楚兮留下的。事实上,非欢和墨殇是亲姐妹不假,只不过墨殇是嫡出,而非欢的娘当年只是个歌姬而已。她们的父亲是当今四大家族之一的林家继承人,如今不过四十又三倒还算年轻,只可惜没什么大才能,只得了个四品的闲职。而林家早从上两辈起就已经开始衰败,这一代更是将近没落,很明显现在位于四大家族之末。
非欢还不到五岁的时候便被父亲赶出了家门,因为他宠妾找出“确凿的证据”
证明非欢并非林海荣的亲生女儿,而是当年非欢的娘亲沈渝兮与其师兄欢好的产物。她口中的那位师兄,便是非欢现在的师父。
那年,师父一言不发地将她带出了林府,来到了这个偏僻的小院子里,一晃便是将近六年,从此她林家二小姐的身份便不为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