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溪顿一下,突然拿手指向自己,“拿我自己来说,小时候大人问我有什么梦想,简言之,孩子你长大后想做什么。
要是听到科学家、医生或是律师,我想父母必然会夸一句真有出息,倘若你说一句,我没有梦想,或者我将来想要去环游世界,去非洲,看大象,看故事书的沙漠是不是真的没有水,那么惨了,轻则挨顿骂,被大人失望对待,质问你怎么是这样的孩子!重则挨顿打都有可能。
大概是我从小就看出这一点,所以当我的父母问我时,我选择说违心话,说漂亮话,说自己想给父母买大房子,想考上最好的大学,以违背心意的失落来换取父母的消停。
但是,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一定会跑回十几年前,拉住当年只有五六岁的程溪,告诉她,这个世界有它自己的规则,你的父母也有他们的要求,而你,仍然可以有自己的选择。选择做一个小人物,做好自己的工作,守护好自己的家庭,经营好自己的每一段感情,争取不让它们无疾而终。”
……
先是有人笑出声,想她这话说得少女气息满满,怕是临近毕业恨嫁了。
但随之而来是更为热烈的掌声。
想一想,她说的难道不是你吗?不是我吗?
场下坐满了应届毕业生和他们的父母,朱晨和程卿凌也在,他们坐在前几排的最边角位置,很好找,老程也跟着鼓掌,但朱晨不这么想,她隐约觉得女儿说这样的话不大合适。
演讲么,难道不是该高喊“少年强则国强”
?
台下的反应远比程溪预想的热烈,她有些惊讶地往台下扫过去,看见礼堂的后门慢慢被推开,走进一个她朝思暮想的人。他还是习惯穿黑色的外套,他在最后一排坐下,目不转睛的看向台上。
台上那个愣住的人,突然有些鼻酸。
她眼里萤光,像是只为他一个人在做演讲。
四目遥遥相对,程溪缓缓说:“最后我想说,爱之于我,不是肌肤之亲,不是一蔬一饭,它是一种不死的,是疲惫生活中的英雄梦想。为爱而生,绝不比任何梦想低俗,我甘愿此生做一只微小的萤火虫,在每一个夜晚都会有光明。”
照亮你,陪伴你。
孟平川。
屏风
程溪下台后坐在第二排学生代表席上,跟朱晨一前一后错开。
她刚一落座,就拧着头往后张望。
一眼看过去,只有乌淹淹的一锅酸笋在滚水里咕噜,窃窃私语的人居多。
没能看见孟平川。
但他坐在最后一排,整个会堂尽入眼底,他不用刻意寻找,便能一眼看到程溪在回头找他。
朱晨以为她要跟自己说点什么,倾身凑到她耳边,拿手捂着嘴小声问她怎么了。
程溪微微摇头,低声答:“……没事。”
“等下典礼结束不着急走。”
朱晨又往前凑了半步,“带我跟你爸见一下系主任。”
程溪有些不情愿,“不用了吧。”
“怎么不用?”
朱晨煞有其事,“代表全体毕业生上台发言那是多光荣的是事情啊,你不得好好谢谢系主任推荐?再说,你保研这事也得系主任批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