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甫面色突然的变了,很难看,很冷,魏姝这话看似很有道理,但嬴渠怎么待她的,卫甫都看在眼里,公平?这一点也不公平,卫甫光是听她说,心里就感觉很不愉快,他一个外人尚且如此,要是让嬴渠听了会怎样想。
他说:“单是这话,足够公子怫然!你非如此,我无话可言,这话若是让旁人听了,但死千次不足惜!”
魏姝听他这么严厉的说,有些害怕,更是不懂,她怎么就死千次不足惜,她为了救嬴渠,冒秦宫宫规逃出宫来,又千里迢迢的赶赴军营,还差点死于嬴虔鞭下,她对嬴渠也很好,而嬴渠则保护着她的命,这不是很公平?
她不想和卫甫争论,而且也不想透漏芈氏要暗杀嬴渠的事,不置一词的跑回车上坐着去了。
卫甫也没再搭理她,亏他此前还对她那么关照,没想她竟是这么一个没有良心的人,也难怪嬴虔要杀她,她迟早会害了嬴渠,魏国妖女,名副其实。
魏姝进过这么一闹,心里很不痛快,一直到了晚上都没有好转,她坐在大帐的床榻上,嘴撇的很难看。
嬴渠掀开了帐帘,身上带着凉气,他一进来便看见了这么一副景象,觉得很有趣,边解着大麾边问:“心情不好?”
魏姝嗯了一声,样子很不痛快。
嬴渠轻笑了笑,说:“何人惹你?”
魏姝抿了抿嘴,问:“你能罚他?”
嬴渠说:“能”
魏姝才不信呢,要是想罚谁就罚谁还不乱了军纪,她说:“没人惹我”
她低头一看,自己手又被扣出血了,嬴渠便给她上药,他眉头微皱,有些责怪的意味,她着手结了痂就扣,不知多久才能好。
魏姝却又走神,她脑子里想的是卫甫的话。
没有男人喜欢这样,公子也不例外。
一心一意的讨好公子。
但死千次不足惜。
然后她学着白天抱长玹的样子,抱住了嬴渠,脸颊贴着他的胸口。
他的身子看似清瘦其实很结实,她靠在他怀里感觉有了依靠,心里安稳,他的衣服很干净,带着好闻的皂角味,身子温暖。
她也不说话,就是这么抱着他,身子小狸似的去蹭他,用额头去顶他的下巴,又暖又舒服。
过了一会儿,她就松开了。
她其实是想说话的,想告诉他,她不全是巴结他,她也是喜欢他的,像是亲人一样。
嬴渠以为她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担心的皱眉问:“何人欺负你?”
魏姝笑了,说:“就是想家了,没人欺负我。”
又说:“嬴渠哥哥,等平定下来,可以带姝儿回次家吗?姝儿想爹娘了。”
嬴渠很温和的笑了,说:“好。”
嬴虔正在铺着图鉴,抽出宝剑来比着,细细的思量着攻势,一身战甲很是利落,配着轩辕宝剑,颇有龙虎之气。
百里广添着油灯,身子硕大,自从歼灭山中魏武卒后,百里广对这个少年秦公子的想法大为改观,觉得他不禁勇猛似杀神,而且兵行诡道,单单作为将帅之才是很难得的,所以即便是嬴虔再有什么惊世骇俗的说辞,他也不再置喙,遵诏行事。
正当时,嬴渠掀帐帘进来,也是铠甲未卸,这两个秦公子都是难得的人间翘楚,不过相比起嬴渠的温润,他还是更喜欢嬴虔,刚烈果敢,颇有血性。
而嬴渠呢?性子太温润了,秦廷里以甘龙杜挚这等老一辈的公室势力太过强大,这么温润的性子恐怕压不住,况且外有三晋,南有楚国,北有义渠大荔,西南又有巴蜀二国,外忧内患,总是觉得嬴渠的性子担不起来秦国的重担。
嬴虔见嬴渠进来,很是高兴,脸上少见的有了笑模样,也不总是铁青的了,他说:“嬴渠,你可知魏国守将为谁?”
不等嬴渠回答,嬴虔就迫不及待的又说:“公子昂!”
嬴渠面色很平淡,没有嬴虔那么欣喜,看不出什么心绪,他只是看着图鉴,没有说话。
嬴虔将剑收鞘,阔步走来说:“我可听说了,这个公子昂是魏国第一公子,好美姬琼酿,风花雪月,至于打仗吗?恐怕不行,就是一绣花枕头”
又说:“而且,你可知随将是谁?”
嬴渠知道嬴虔容易犯轻敌的毛病,也没回答,冷静的看着他。
嬴虔说:“是魏时!你说的没错,幸好那魏女没死!没死就对了!”
嬴渠问:“魏军多少兵马?”
嬴虔说:“五万,算上石门的,差不多六万,人再多怕什么,守将经验浅薄,内又有斥候潜藏。”
转而间嬴虔又显得有些失落了,他说:“据传魏王拜庞淙为上将军,听闻庞淙用兵如神,迅击如电,我早就想要会一会这鬼谷子的高徒,天下闻名的大将军,没想竟然是公子昂,实在失望。”
嬴渠却很平淡,说:“庞淙此刻应是东进伐卫”
嬴虔笑了,有些猖狂,说:“纠那尺寸之地,有何意思。”
嬴渠看着列国图鉴,笑了笑,挥袖拿起一面小旗,很平淡的说:“不然,伐卫,向北可控邯郸,东可取道齐阿,南可制宋陶丘。如若攻下卫国,下一个开战的便是宋国。”
说罢,抬手,落袖,将旗置于宋国陶丘。陶丘于卫国以南,尽是膏腴之地。
嬴虔已经是一身冷汗,不可置信的看着嬴渠,问:“那若是攻下宋国呢。”
嬴渠淡淡的看着图鉴,然后他笑了,说:“北取邯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