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薇冷笑,“睡过了,那叫你补考,你为什么不来?”
程若茵的心揪了起来,身后那位依然是拖拉着懒懒回答:“忘了。”
“您忘性可真大,十几岁的年纪,比我这个四十岁的忘性都大!我不跟你多说,我已经给你哥打电话了,今晚就让他把你领回去。”
“您有事就跟我说啊,喊我哥干什么?”
祝时越突然站直,一反常态,冷冷回刺。
“跟你说,你听吗?”
“知道我不听,您还说什么?”
祝时越双手插兜,修长笔挺的身姿吊儿郎当站在教室中央,影子投在程若茵桌上。
“有意思吗?”
“你,你给我出去站着!”
何明薇快气出肝火,她一指门外,祝时越倒也听话,向左转弯,三两步走到后排,拉开教室后门。
“彭”
的一声落地,门缝合上,教室内只剩何明薇怒极的喘息。
磨砂玻璃上透出一条修长的人影,引得不少同学侧目。
“看什么看?人家再不学,也不愁吃不愁穿,家里能养他一辈子,你们能吗?”
何明薇抬手,示意课代表接过卷子,“卷子发下去,现在开始讲题。”
何明薇讲课中气十足,不用小蜜蜂等辅助设备也能灌满教室的整个角落。程若茵悄悄转头,磨砂玻璃窗上的黑影孤孤单单,安静寂寥,在原地停留许久,又渐渐模糊,似乎是往前走了。
“程若茵,你翻译一下这句话。”
程若茵闻声一抖,捧着卷子站起来,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身旁的方诺用笔点在卷子上头,提示程若茵老师的问题,看上去比答不出的程若茵还要焦急,但程若茵沉浸在自己的心跳中,难以顾及。齐刷刷的目光像是聚光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照到她身上,刑讯逼供,令她不为人知的私欲无处遁形。
“坐下吧,上课认真听。”
何明薇没有斥责,淡淡的语气却好似一巴掌打在程若茵脸上,她讪讪坐下,打开卷子,这才发现,卷子空白处不知什么时候被她写上祝时越的名字。
娟秀的小字,却又是最刺眼的证据。
她一惊,慌忙涂抹,黑色的线条凌乱慌张,将那一小块地方涂黑,又掏出修正带,一遍一遍涂掉,白色覆盖黑色,在卷子上留下突兀的一团。纤细的手指抚平不甚服帖的边角,和着心里头的酸涩一起压平。
夕阳藏在云后头,灰蒙蒙的天阴气沉沉,云朵和雾霭连成一片。程若茵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站在办公室门口,她手里装模作样拿着张卷子,贴在墙边窥伺门缝中透出的那一道光。
里头没传出什么大动静,没有争执,没有吵闹,安静地像是风雨欲来前的暗潮。而程若茵就像是在海潮上漂浮的伐木舟,随风漂泊不知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