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窗外的夜色对她说,“作为回礼的回礼。”
这天晚上。
明礼在床上辗转反侧,然后打开知乎,发布帖子提问。
——怎么跟暗恋的人做朋友?
与此同时。
百度出现了一个名为c的用户提问。
——性格害羞的女生说请你吃布丁,是什么意思?
「夜晚的甜牙齿」
天不遂人愿。
明礼没能成功请纪崇吃布丁。
因为纪崇的朋友们来了。
是的,朋友们,浩浩荡荡一大群人。明礼还没踏出卧室房门,就听见很多人在外面喊纪崇,声势像是去寻仇,然而透过猫眼,却看见一群潮男潮女,每人手里都抱着东西,不多会儿,对面房门就打开,纪崇的身影被人群遮挡得严实,最后一个人走进去后,房门就关上了。
明礼回到沙发,打开电视机继续看之前没看完的电影,剧情讲的什么完全衔接不上,等到想起要退回片头重新看一遍时,备注为黄艳的人给她打来电话。
黄艳远房表妹在乡下举办婚宴,她带着读初中的小儿子坐公交车过去,刚下饭桌就被人邀请上牌桌,搓麻将过程中突然有一人提起她和前夫被拐卖的女儿,黄艳表情明显不耐,都猴年马月的事情,她并不愿意被人拿起来提及。
哪知道那人说,“你这个女儿可有出息呢,听说自己跑绥北去了,一个月工资这个数。”
他手指比出一个五。
黄艳嘴里嚼着花生糖,笑,“五千?”
“什么五千,万啊艳姐,五万啊!”
黄艳在电话那头格外温柔,喊她小礼,问她近况,又问她最近身体怎么样。
明礼心知这种温柔背后定有异样,却不知端倪从何而起,即使有些不适应,也是问什么答什么。
直到黄艳问她目前是在绥北工作还是旅行,她才警铃大作。在她高三毕业那年,黄艳也给她打过电话,只见过一次面的陌生母女,在电话那头却能做成慈母样,劝她去四川读大学,又问她什么时候有空见一面。
她第一次勇敢就献于这种陌生的母爱,坐着绿皮火车到火车站,见到的却是一个穿着豹纹紧身裙的女人,她亲昵地挽着她的胳膊,身上劣质香水味刺鼻,带着她穿街走巷到处介绍这是她女儿,第二天便给她举办了升学宴。明礼像个摆件被她安排在正中央,看她笑着数红包,心中没有荒谬只有荒凉。
“小礼,听伯伯说,你新换的工作,好像薪资待遇都不错。”
黄艳笑呵呵的,在牌友皱眉的表情中,直白地问明礼,是这样的,你叔叔最近生意上遇见点困难,可以借妈妈一点钱吗?过阵子一定还你。”
明礼不知该说些什么,看着夜色,慢慢低下头。
不拒绝就是有希望。黄艳这辈子没有大出息,初中读到二年级就辍学跟人在外面混,十七八岁年纪遇见曹贵,十九岁就生下了明礼,明礼六岁那年,曹贵在外省打工,她带着明礼去歌舞厅。
小小的明礼紧紧拉着她的手,在躁动的音乐里问妈妈这是什么呀。
黄艳没有哄孩子的耐心,咬着番茄跟穿着花衬衫的男人暗送秋波,几个眼神明确心意,将明礼托付给同行的女性友人,便拿着口红去了厕所,再出来时,已经不见明礼的踪影。
曹贵回来便同她离了婚,卖掉房子离开了四川。
她也不是没有愧疚地找过明礼,但时间太长了,长到可以自己用无数个借口抚平愧疚,最后用一句一切自有定数、她被拐走去大城市反而比跟在我身边要好,就将过错变成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