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隔壁道观里的道士们送他的,纯属借花献佛,他一文钱也不用花。
至于用途方面,什么召神劾鬼、降妖镇魔,治病除灾随便说。
不过,那些送礼人家收到天下第一公子回赠的符篆,把它当宝贝的快乐样子,绝不是装出来的。
章颐两手一空,解下披风,随手扔在椅上,长身玉立,眉目如画。
贺初看着眼熟,想起她在平和殿外被陈国公府的人围了起来,有位年轻郎君上前解围,便是他了。听章诩说过,章颐和崔彻相熟。
崔彻打开匣子,全是上好的纸笺。
章颐道:“我平日里收集的,一直舍不得用,想想只有你的笔墨不辜负它们。”
话刚说完,一眼瞥见书案上的几幅字,脱口而出,“谁的字这么丑?”
是贺初刚才临的字,没来得及收起来。
崔彻从章颐手里接过,收了起来,“是殿下,她最近在跟我学隶书。”
章颐仔细端详,评价道:“照我看,那位殿下就算练上几十年,也没有出头之日吧。”
啊?贺初吃了一惊,老师明明对她说过,她练字八年,必有小成。
崔彻淡淡道:“书法是她的弱项,不过,她的强项倒是不少。”
这是崔彻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说出对她的评价,像维护,又像是说给她本人听的。总之,感觉怪怪的。不过,贺初不敢太高兴,她老师那人没风没骨,说的话半真半假,不能当真。
章颐倒是好奇,问得耐人寻味,“哪位殿下能这般有幸,跟着南雪学书法?”
贺初在心里哼了一声,这叫有幸?不仅学五休二,累得半死,还要在罚俸一年、举债度日的情况下,进贡拜师礼。
崔彻不紧不慢道:“是长宁公主。”
章颐一怔,“原来是她。”
他本想说点什么,嘴巴张了张,似是百感交集,最后什么也没说。
崔彻亲自煮了茶,舀进章颐的茶碗,“我猜这几日你会来,备了好茶,一直在等你。”
章颐道:“今日,我觉得饮酒更好。”
“可你知道的,我最讨厌人一身酒气,且不清醒。”
崔彻道。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章颐啜了口茶,语气平淡,“她真傻。在我们陈国公府待了六年,什么丑陋人心没见过,什么可怕的事没经历过,却还是傻得无可救药。”
良久,崔彻才道:“她只是心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关心则乱。”
他们说的“她”
,自然是王娘子。贺初睁圆了眼。
崔彻平静道:“案发之后,王娘子没打算逃,是她觉得我们没有证据,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她二世为人,想好好活着,她不愿过那种官府追捕,亡命天涯的日子。经历千辛万苦、却坚持活下来的人,怎么会自尽呢?她是恐怕我已经怀疑到你,所以帮你抹掉了这世上唯一的人证,也就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