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祁国七年来势力最猛的新贵,以旁人可望不可即的度荣登高位。
无数登科学子羡慕他,却也不想成为他。
只因他是陛下手中刀,这柄刀已沾满鲜血。
虽等高位,却得罪满朝文武,上一个树敌如此多之人,坟上黄土已荒草成林。
江行危坐在高位,眸色凉淡至极,如一叶扁舟渡寒江之人,清冷孤傲、遗世独立。
而那双清凌凌的眸子,放在扶云卿身上,多了几丝烟火气。
扶云卿上前一步,再次跪地,脊背笔直:“臣女请命,为身后众多被殴打的女子陈情!”
“允。”
江行危道,“本官今日一并审。”
众人微怔,他们根本没想到江行危会答应,也没想到扶云卿真要管这些闲事。
今日涉及三品官员,江行危才会亲审。
可普通百姓何至于他亲自审理?
但江行危偏生答应了!
瞬间,堂下男人们脸色微变,女子们则像看到希望,纷纷一拥而上,挤着往前跪了又跪。
李全在众女子的唾骂中被捆着带进狱中,而李静姝母子如释重负,互相搀扶着站起身。
祁岁安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她满眼欣赏,静静看向为女子们做主的扶云卿。
扶云卿舌战多人,说得口干舌燥,无一错漏,为今日所有状告家暴之人陈情。
这是大祁国一桩新鲜事,一传十、十传百,起初人们不信,后来镇抚司堂前跪满一长街的人。
直到深夜,再到黎明。
值守的锦衣卫已换了一茬,扶云卿还在,祁岁安也在陪着她。
直到第二天清晨,为最后一个女子陈情结束,江行危宣布闭堂。
跪地的扶云卿,强撑着地面,站起身那一刻,天光落进天井,照在她苍白疲惫的脸上,晃得有些刺目……
她抬手去遮,大概是跪的太久,竟感到一阵眩晕,脚下略微虚晃,眼看要倒地——
直觉四面八方都有人来扶她!
左边,祁岁安一路小跑,满脸担忧,搀挽住她的胳膊肘,正前方,江行危几个箭步下堂,虚扶住她,身后一道高大身影闪现而来,比风还快,祁承翊稳稳当当护住她后腰。
又有好多女子涌来,七嘴八舌问道:“扶姑娘没事吧?”
“为了咱们,扶大姑娘一天一宿没合眼,千万要顾着自己身子啊!”
“诸位放心,我没事。”
扶云卿疲累至极,每走一步都有些沉重,强撑着笑容,朝众女子拱手道:“今日先到这里,我回家用膳就寝。”
她刚走一步,脚下一阵悬空,连忙惊呼一声,原是一双双手伸来编织成网,将她托举着抛上天,女子们一阵喝彩:
“扶姑娘人真好!”
“扶姑娘真棒啊!”
“扶姑娘谢谢你!”
那一双双手如柔和的海浪,将她一次次抛上天,又温柔小心接住。
扶云卿脸上落满阳光,明眸微微一眯,惬意地凝视蓝天白云,身子很累,心却前所未有的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