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镇点菜也不一样没有菜单,看老板今天有什么就吃什么,老板打开冰箱邀请他们看,“鸡和鸭都新鲜的,昨天晚上才杀,猪肉今天早上买的,等下下完们自己也炒完辣椒炒肉吃,青菜都是自家后面菜园里的,还有点肚子是前儿我姆妈提来的,要吃可以做个爆肚,都是好货。”
两人全程没说话,一是老板话密插不进去,二是都在等对方点,等老板介绍完住了话头,热切的看着两人等待下单时,这才没办法她们对视了一眼,双方的意思都是你来决定吧。
钟娴表情微动默了几秒,她晓得冯清一直都不太喜欢和人打交道,于是她开了口,“鸡鸭做起来时间是不是比较久。”
她说了本地话,老板明显一惊,尴尬地笑了下,为自己刚才那番不标准的普通话,“原来你们是完们这里的人哟,嘿嘿我还讲了半天那个普通话,鸡鸭想吃烂一些的会比稍微久点。”
“那就一个辣椒炒肉,一个爆肚,再来个青椒鸡蛋,可以吗?”
这问的是冯清。
“好,我都行。”
钟娴点了点头,又看向老板问,“要是再来个汤,你们最快都搞什么?”
老板对着冰箱里的食材想了想,“那就青菜肉丸汤吧。”
老板把猪肉和爆肚拿了出来,让她们选个位置坐,就进去准备菜去了,点单看店炒菜都是一个人,厨房就在大厅的后面,里面灶台锅铲发出碰撞,开始预备一桌热腾腾的菜肴抚慰远方来的客人。
距离这样在一个桌上面对面而坐,已经太久了,让她们都有些局促和不安,眼前的人是一寸寸探寻过彼此,曾经最亲近亲密的,也是后来这些年里最唯一的存在。但时隔太久,他们除了最初的熟悉还多了很多陌生,由岁月渲染磨砺过的陌生,它们清晰的藏匿在纹路里。
她们不仅仅是久别重逢的老友,说你还是老样子不够,也不是单单是简单分手的情侣,说你好久不见适合但不贴切,于是两人就那么静坐良久,冯清盯着桌子一言不发,钟娴盯着她盯桌子的落点上,偶尔看两眼她。
直到老板娘上菜打破了静谧的氛围,也为两人提供了恰当适时的话题,“要先喝汤吗?”
钟娴拿着汤勺询问她。
冯清将碗递过去,“来一点就行。”
“诶,好,”
只是让她盛汤,钟娴都高兴地跟接了什么了不起多亲热的活一样,脸上的笑浮现愈发明显。
冯清见她那样,嘴角微抿忍不住勾了几分,但很快就压下去了,她神色淡定的接过碗,但没有说谢谢,这对于钟娴来说又是一个好信号,她给自己也盛了一勺,尝了一口,然后眼神期待的看着冯清问,“好喝吗?”
她已经尝过了,味道还不错咸淡适中肉香味足,自然是好喝的,但征服了自己的胃还不够,最重要的是让冯清也满意才行。
冯清在她期待的目光下,抿了一小口,味道确实不错,便点了点头,说很好。听到她的肯定,钟娴脸上的笑容再度放大,好似这汤是她做的一样。
即使过了这么些年,但一个人脾性习惯微表情小动作,也都还是和从前几乎一样,冯清把她所有的反应都收尽眼底,短短一两个小时的相处,她就知道了钟娴还是那个钟娴,至少在她面前还是一样。
这样的发现让她也安心了不少,过去她在很多个时刻都忍不住想念钟娴,工作累的时候,被流言蜚语缠身的时候,中秋节的时候,偶尔在路上遇到举止亲昵的两个女生时……都会想起钟娴,不是那种浅尝辄止的,是深入骨髓钻心的那种想念。
现在她们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恍惚间好像什么都没变,她们还是二十的年岁,这是一个寻常的傍晚,她们在镇上玩久了,来不及赶回家吃饭,便寻了一个馆子点上几个爱吃的菜,然后她们笑着说闲话。
钟娴本来不想问那么多,可始终还是关心过去十年冯清到底过得什么样的生活,好不好,好又有多好?她想事无巨细的知道,以此弥补失去的空白。
见冯清反应还不错,钟娴斟酌了几番还是开了口,“你好不好啊?”
,原本有千万句要问的,但最后只有简单的四个字,也是她最关心的,在她不知道的日子里,冯清终究过得好不好。她心里只想听一个答案,冯清好她才会原谅自己一点点,如果冯清不好,她要怎么办呢?
冯清夹菜的手骤然停下然后收回来,看了看钟娴似要探究她问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但一双眼睛里只有关切和心疼,一眼望到底冯清看懂了,她点了点头说挺好的,“那边工资比这里高不少,气温也好,冬天都不冷,宿舍和厂子离的近也不用风吹雨淋赶路了。”
说话的空隙里,她吃了□□肚,这道菜老板辣椒放的足又是剁椒又是辣椒末好几种混合放的,重油重辣的,在外她鲜少有机会吃到这样正宗的家乡菜,口味也跟着变淡了许多,喝了口茶压了压直往喉咙里钻的辣,笑了下又继续说,“就是吃辣不如以前了,那边炒什么菜都以清淡为主。”
她一字一句不紧不慢,用最寻常的话告诉钟娴,她过得很好,除了不能吃辣其他都一样。
说完,她抬头看了看钟娴,“听说你没有做老师了。”
钟娴一点都不意外她知道,她们中间还有两个妹妹,“是的,当老师对自己的要求比较多,我想随性点,只做让自己高兴的事情,不考虑太多这里那里的现实因素。”
冯清眉头轻皱了下,心里想果然,她之前也有猜到钟娴不做老师,至少有一部分原因是当老师她就必须要为人师表要光明正大,像这种在世人眼里违背天理和女生在一起的事情,是绝不可能的。但她心疼钟娴,心疼她的大好前途心疼她走更辛苦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