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思南垂下眼帘,她能想起他对她的好,那些好也足以证明,他心里是有她的。
“你也看到了,我身上明明流淌着霍家的血,却和妈妈一起吃了这许多年的苦,是霍家欺人太甚,我们不过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这很过分吗?”
话到此处,孟宗衡再一次紧紧地抱住她,“更要紧的是,如果是你帮我做成了这件事,妈妈就不会阻止我们在一起了。”
他的这句话让她的心里又一次燃起希望,这份希望的魔力极大,足够使她渐渐失去判断的能力,她只能看到他的无助,还有,他真的很需要她。她天真地以为,只要孟宗衡拿到财产,他那么喜欢她,一定能守住她现在的风光。
这是顺理成章的事。
“那么,要我怎么做才能帮到你呢?”
女人的“真心”
是最容易被利用的,孟宗衡松了一口气,显然他已经说服了孟思南。
“霍廷锴的警惕太高了,很少有人可以完全地接近他,但你不一样,你离他那么近,你一定能知道他每天在干什么,去了什么地方,要见什么人,这对你来说不难。”
是的,她的确有机会会知道这些。但她不解的是,这些信息对孟宗衡而言是何价值。
“你要知道这些做什么?”
孟宗衡顿了顿,解释道:“我总不能永远不告诉他我的存在吧,我得找机会告诉他。”
孟思南并没有怀疑这个理由,只是心里那股莫名的犹豫又一次浮现上来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出了问题。
而孟宗衡却察觉到了她的犹豫。
“霍家是要面子,霍廷锴更不会愚蠢到当着全上海滩人的面不认我这个弟弟,所以这桩事,一两个月里也该有个了结,到时候我绝对不会辜负你。”
他正一步一步地引她入漩涡。
一两个月而已,这是一份看得到希望的诱惑。于是,孟思南相信了他的话,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在做这一切之前,她还需要一个更重要的答案。
“你说会跟我在一起,那么,你究竟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段玉玲?”
“当然是你。”
孟宗衡的回答不加考虑。
“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还是仅仅只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
看着她眼底的期盼,和她对他的价值,他的手轻轻抚过脸颊,在她的额头落下轻轻一吻。
若非真心的爱,都是极易说出口的。他的确喜欢过她,但是在利益里,没有真的爱情。
“自然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我想和你一辈子都在一起,给你一个家。”
孟宗衡的话像一剂强心针,“家”
这个字眼总是可望而不可及地漂浮在孟思南的生命里,她太渴望了,最终决定,为了深藏多年的爱,为了他口中的“家”
,赌一次。
“好,我帮你。”
天色向晚,晚霞的余晖照在春末油绿的枝叶上,不免也变了色彩,这是属于黄昏的颜色,凄迷的美丽。
那天,霍廷锴派了宝兴接孟思南去电影公司看影片置景。宝兴到的时候,她正坐在窗台边,望着老虎窗外的世界,她不解,正在褪去的夕阳,为何依然这样刺眼。而房间里,却依旧是阴冷的感觉,大概是这里太简陋了,连阳光都在吝啬它的暖意。
宝兴看着不忍心,这实在不是刚刚摘得舞后桂冠的孟思南应该住的地方。他倒是问了她,为她添置几件家具对电影公司而言实在是小事,但是孟思南婉拒了,她以为,她住在这里的日子,左不过还有两个月罢了。
孟思南上了宝兴的车,摄影棚就搭在霍氏电影公司的顶楼。
宝兴带着孟思南逛了一圈,她其实知道电影是怎样拍成的,但是看着眼前的布景,还是不免感叹。
“这样的布置,得花上多少钱呀?”
“的确是不少,不过无论花多少钱,等到电影上映以后,都是能赚回来的。”
宝兴道。
孟思南不禁笑了,这话的确在理。
“对了,少爷差我问您一声,这电影马上就要开机了,到了片场以后您还需要什么只管告诉我,我给您办。”
这一应的安排已经超乎她的意料,哪里还会缺什么,她自然没了要求。“什么都不缺了,都太好了。”
宝兴笑了,自打跟了霍廷锴,他还从未遇上过这么好伺候的人,哪个不是追着霍廷锴要这要那的,孟思南倒很是不同。
“您……”
他的话未出口,不远处,只听“哒哒”
的高跟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越来越近,段玉玲的声音也随之而来。
“别人用过的化妆品我是一定不会用的。我不喜欢人多,记得,要给我一间独立的化妆间。还有我穿的戏服,每天都要安排人清洗。对了,早上不要安排我的戏,我这人爱睡觉……这些也都是老规矩了,你们也是知道的,我也不过是再提醒一句罢了。”
“晓得,晓得。”
段玉玲身边跟着的是宝兴的哥哥宝荣,此刻正点头哈腰地记录着她全部的要求。
“还有啊,我总是犯腰酸的毛病,可要记得了,一定给我添置个躺着舒服的藤椅。”
“这事儿少爷已经吩咐过了,段小姐的要求,我们都是记得的。”
见段玉玲这样挑剔,宝兴倒是不平了,他再次问了孟思南,“孟小姐,您真的没有其他要求吗?”
孟思南仔细想了想,她是可以用别人用过的化妆品的,以前在舞厅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她也可以大清早拍戏,更没有腰酸的毛病,戏服洗不洗也不会计较,所以,她实在想不出其他的要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