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姑娘,你的心肠不坏。”
周芷若叹了一声,道:“假如我心中恨你,也不跟你同坐在此处喝酒了。”
赵敏听了这话,眼底亮色一闪,却又幽幽叹了口气,面露愁容,道:“既然你拿我当朋友,那我也算是你亲近的人,要是换作我明天死了,你心里怎样想?”
周芷若闻言心中一震,若说赵敏这么个活生生的人,明日便要与自己阴阳两隔,只想一想,已自觉承受不起,她嘴唇动了动,涩涩于怀,只吐出四个字来:“破琴绝弦……”
破琴绝弦。
赵敏愣了一愣,接口道:“钟子期死,伯牙破琴绝弦,终身不复鼓琴,以为世无足复为鼓琴者。”
她明白周芷若这是以伯牙子期之谊作比,得此四字,赵敏心头愁云倏淡,不由也生出些豪情快意来,举起杯道:“也罢,欲觅知音难上难,既得遇周姊姊,我又何尝不爱高山流水,哪管明日如何!”
作者有话说:
平平无奇周芷若:实在心心相惜,忍不住要和朝廷鹰犬做朋友
小郡主t:周姊姊答应的一件事√
风满楼
和赵敏喝罢一场酒,周芷若足下勉强算得稳,回禅房的路上,还暗笑自己酒量羞涩,总也未饮多少,这一颗心却已然颠颠倒倒起来。
幸而她不曾上脸,回至禅房时,灭绝盘坐而定,远看并未觉察,还问:“芷若,那姓赵的小子是不是让你跟他比剑?你比了没有?”
周芷若愣了愣,才回过神来,道:“师尊料事如神,她……确是让我比剑,只是,弟子谨记师父叮嘱,并没有比。”
“没有?”
灭绝奇道:“依照那小子的个性,怎么会如此轻易就放过你?”
周芷若闻言,想起赵敏那些霸道自负的神气,暗道:这赵姑娘脾性烈酒一般,竟连师父也记得清清楚楚。嘴角不由微微一勾,却又不敢让师父瞧见,即刻隐去笑意,禀道:“师父,弟子不肯比试,赵敏便说,朝廷杀令已下,再不归降,便要诛尽这塔中的六大派众人。”
各人听后,齐齐吃惊,低声私语。
灭绝却道:“慌甚么?咱们峨眉弟子,难道会是贪生怕死之辈?”
她冷冷一哼,说:“鞑子妄想强加威逼,倒是小瞧了咱们。”
“那是自然。”
静玄几人纷纷应是,想峨眉立派百年,至如今跻身六大门派之一,门下弟子这一点宁死不屈的气节,总也还是有的。
周芷若又道:“师父师姊不必坚守死志,那道诛杀令,已经……已经给挡了下来。”
“哦?”
灭绝意味深长将眉一挑,便听静玄插嘴问:“是甚么人如此神通广大?”
丁敏君冷笑一声,道:“还能有谁?自然是同咱们周师妹关系不菲的赵公子了。”
她话里的讽刺意味再明显不过,周芷若受她刁难日久,已学会将这些言语不听在耳中,全不想与她在此婆婆妈妈地费口舌。
但静玄深知这个小师妹的性子,向来面对丁敏君的讥哂,她嘴上不说,心中却总不好受,便出言责了一句:“敏君,别说了。”
丁敏君从来刻薄,越是不要她说,她却越发要讲,当即冷哼一声,走到周芷若身边,又待发难,却忽然低下头去,凑在周芷若肩膀上嗅了嗅,咦的一声,说:“周师妹你衣袍上沾了甚么味?怪是香的……”
她眼珠子一转,失声道:“是酒?”
灭绝脸色沉沉,虽不说话,却已然映照寒霜。
丁敏君趁势逼问:“师妹,你方才是去陪人吃酒了?”
她此言一出,在场的其他同门皆不禁变了脸色,就连一向稳重的静玄也忍不住朝周芷若看了一眼。要知道赵敏在峨眉派众人眼中,已成了个奸险好色的小人,再加上连日以来,他偏是对周芷若另眼相待,大伙心里头若说半点不曾多想,那也太不可能。
如今丁敏君又语出惊人,这“陪人吃酒”
几个字,已足够惹人臆想,大伙瞧着周芷若的目光之中,便又添了诸多意味深长。
周芷若眉头一皱,原是不屑与她争辩,可眼下当着众位同门的面,却也不得不说个清楚,便道:“我方才确是与赵敏轻酌,可她……”
丁敏君不愿给她辩解之机,听罢头几个字,遂大声打断道:“难怪!那姓赵的小子早便对周师妹动了心思,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他为了讨师妹你欢心,不惜替峨眉挡下斩决令,而周师妹便舍己陪了他……唉,这也算是为本门做出牺牲,你倒也不必羞怯。”
她的话越说越不成样子,灭绝听得长眉凛凛,脸上阴沉沉的,嘴巴一动,声音已冷如冰霜:“芷若?”
周芷若心头一跳,忙道:“师父,邀弟子饮酒那赵公子,原是个年轻的姑娘,只她一直女扮男装,不曾叫咱们觉察罢了。”
“女子?”
灭绝难免也吃了一惊,暗道:那姓赵的轻浮浪荡,心机深沉,竟原来是个女子?心念一动,又想:嗯,若是真的,那她也算得上是个世间少见的妖女了。
她这样想着,却见周芷若已颔首应道:“是,这是弟子亲眼所见。”
丁敏君却在旁哼道:“笑话,你说他是女子便是了吗?你说你亲眼所见,在场的各位师姊妹却没见着。”
周芷若对她的胡搅蛮缠头疼不已,叹了口气,道:“小妹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师父师姊。”
灭绝不置可否,又问:“那这妖女相约,可对你说甚么话不曾?这姓赵的计谋诡谲,善于蛊惑人心,你可万不能轻信了他。”
周芷若听灭绝叮嘱,只得道:“是,师父。倒也不曾谈甚么,便是说那斩决令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