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想说比如刘邦耗死了项羽,司马懿耗死了刘孙曹,德川家康耗死了织田信长,又耗死了丰臣秀吉……但一想到这些讯息都可能超过了他的时代范畴,只好作罢。
我灿然一笑:“比如王八缩在泥塘里一动不动,等这世间沧海桑田变化了一轮,王八也许还在那里看着活得好好的。”
斗渤哽了片刻,吐出两个字:“歪理!”
他刚说完,帐门外突然传来哈哈大笑的声音,声音听起来耳熟,我心里咯噔一跳,侧头看去,掀开帐门走进来的人出乎我的意料,他还是那副笑吟吟的神情,丝毫没有顾虑到大帐中两个刚吃败仗的“丧家犬”
的颜面,笑出一种花喜鹊报春的璀璨样。
薳东杨穿了一身通体透黑的夜行衣,灰沉沉的,看得出来是千里奔驰赶过来的。
斗渤努力拱手作态:“薳大夫见谅,我受了点伤,无法行礼。”
薳东杨笑着拱手:“斗渤将军,你还知道‘礼’为何物,已经远远超乎我的预料了。”
斗渤放下手,把头扭过去,冷哼一声。
我脸皮尴尬地一抽,赶紧打圆场:“东杨哥,你怎么来了?”
薳东杨回道:“你不是派人传信给大王要搬救兵么,这不,救兵就在你面前。”
我愕然:“你是救兵?你带了多少人马?”
但仔细一想又不对啊,就算薳东杨有汗血宝马,日夜不休能提前三天赶来,难道那些救兵也能跑这么快?
薳东杨看出了我的心思,径直说道:“怎么,嫌弃我,难道你不知道我这张嘴有力挡三军之能?”
我:“……”
扯淡也要有个度,你那张嘴是核武器咋的,真要那么牛还要我们提前跑来送死作甚!
薳东杨呵呵一笑:“你这次倒不顺杆爬挖苦我了。救兵只有两人,除了我,还有另外一位,他在帐门外等着,屈统领可要召见?”
我哭笑道:“只有两人?”
浑身的劲都泄了一半,“既然是救兵,还是两个中的一个,金贵的紧,自然要见,让他进来吧。”
帐门一掀,另一人携卷着账外的风雨走了进来,他也穿了一身夜行衣,看上去风尘仆仆,眼里爬上了几条血丝,略微有些殷红。
我走上前两步,不敢相信:“子玉……你怎么来了?”
子玉拱手一礼:“子玉拜见屈将军。”
我又惊又喜:“你跟我客套什么,不过,你怎么会来,又怎么会和薳大夫一起来?”
子玉并没有立马回答,而是瞧了薳东杨一眼,薳东杨说道:“此事之后再说,你借的粮到了,就在外面,我还帮你添了点东西,你快去看看。”
我虽然觉得他俩奇怪,但一听到粮食到了,哪里还管得了他们奇怪不奇怪,赶紧拔腿跑了出去。
跑出林子,看着小道上运来的一车车粮食,险些留下幸福的泪花,吃野菜啃野果过了这么几日,我觉得再有一道天雷,老子都快飞升上仙了,但我是个彻头彻尾的俗人,在吃饱和修仙之间,我毅然决然会选择前者。
等我泪水涟涟看着那一车车粮食运过来,车队能望到头之时,眼睛猛地直了,车队尽头出现的一群庞然大物彻底闪瞎了我的眼,林子里的士兵听见响动也凑过来看,我看着他们的眼神就知道,不是老子没见识,而是那群东西确实太匪夷所思了。
那是一群牛,但那不是一群普通的牛,牛的身上披着大红袍子,牛角上都绑着像匕首一样的小刀片,牛尾巴上绑了黑乎乎的一串穗子,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我看着它们慢悠悠走过来,理科生的本能逼迫我有意无意数了数,大约有九百多头,场面简直壮观。
薳东杨和子玉走到我身边,薳东杨敲了我的肩膀一下:“如何,这是我给你添的东西,不过这主意是这位小兄弟想出来的,到时候若是不管用,可别怨在我身上。”
我侧头看着子玉,他也刚好看着我,神色不算紧张也不算松弛,依旧是以往的沉静模样。
“子玉,你打算做什么?”
不会是给我心疼我吃的太素,给我加点烤牛肉打牙祭吧。
子玉淡淡应道:“这才是真正的救兵,不过它们暂时还派不上用场,还要等一等。”
他没有再继续解释下去,戛然而止。这说等于没说,我一直觉得我这位师弟脑洞很跳跃,一般人跟不上他,但他却一直觉得自己解释的相当明白。
我为了自己那点智商的颜面,选择了闭嘴。
薳东杨上下打量我一眼:“走吧,先去洗个澡,附近有个小潭不错,水色清澈,还有游鱼嬉戏。你我换身干净的衣裳,我再给那位百濮王下个帖子,明天我们一起去会会这位南蛮新秀。”
我脑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这他妈都是什么跟什么,薳东杨一副不把任何事当事的模样,子玉面沉似水,似乎要把所有的心绪都烂在肚子里,懒得和我解释一句,老子在他俩面前,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帽。
薳东杨对那些兵说道:“都开火做饭吧,记得给斗渤将军端进去,一口口喂他,他行动不便,日后自然记得这喂饭之人的恩情。”
两句话说的许多人开了窍,立马去帮着卸粮搭灶。薳东杨推着我往林子里面走,留下子玉一个看着那群牛,在低头沉思着什么。
你到底是谁?你绝对不是……
薳东杨袍衫一解,利落脱下,随手扔到潭水边的岩石上,扑通一声蹿入了水中。
我见他如此爽直,和屈云笙又是打小一起长大的,便不多想,解下衣衫也扎进了水里,潭水微凉,激了我一身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