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俺得问问秀才,秀才懂法律又经常与衙门打交道,他心里有杆儿秤。”
“一支笔”
还没等老郎中问话,就仰起瘦脸举起右手伸开指头翻了几翻,煞有介事地点了点脑袋。
“呵呵……这花费银子还不少哩!得一个整数呀?”
“活菩萨”
看了看“一支笔”
,“一支笔”
微笑着不住地点头。
“得一百块大洋。”
老郎中扭过脸来轻声问甄保长,“不知你家里有没有这么多银子?如果没有这么多银子老朽的药铺给你垫些。”
甄保长轻松地说道:“您老也太小瞧晚辈啦!这点儿银子您老不必操心。”
“事不宜迟!”
“活菩萨”
催促道,“那你就赶快去拿银子!拿了银子就赶快到药铺,俺们俩老家伙在药铺等你。”
甄保长慌慌张张满头汗水提着一袋子银圆到得药铺,见过老郎中和“一支笔”
,喘着粗气儿把沉甸甸的银袋子放在桌上说道:“俺也没数钱数儿,至多不少。”
“好好好!老朽交代你几句话,你就带着银子咱们一起到铺子后院去见金老寨。见到老寨你多说些好听话,向他赔个不是、道个歉意,说通他让他原谅了你,不再告你;然后让他亲口说让秀才代笔写下和解书,让他按上指印,明天就劳累秀才贤弟,把和解书送到县衙他的那个公干熟人手里,花上点儿银子,让那位公干把和解书转交于金老寨的侄子。老寨的官官儿侄子看到和解书,又看到和解书上写着赔了他的叔叔那么多银子,也就罢了,这桩牢狱案子也就算是摆平了。你想想……即便是他有能耐把你关进大牢,或者在牢里把你折腾死,可谁来伺候老寨、谁来养活老寨?老寨又不是他的亲爹。”
甄保长听了敬服得连连点头,两眼含泪说道:“您老真是菩萨心肠,见多识广、安排周到……您老的恩德晚辈没齿不忘!”
这时已到掌灯时分,药铺前院后院及病房都点上了蜡烛。
他们三人一起来到后院病房,老郎中让他的两个徒弟出去回避,就缓步走到金老寨的病床跟前向金老寨问道:“你的眼睛还看不到东西吧?能翻身了吗?”
金老寨听到是老郎中的声音,微微地摇了摇头,眼里涌出几滴泪水,嘴唇颤了几颤挤出一句话来:“不如俺死了算啦!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哎哎哎……不能死!可不能死!你一死你倒干净啦,可甄保长还咋活呀?!”
金老寨听到老郎中说到甄保长的名字,吓得不能动弹的身子猛地一颤。
“甄保长来看望你来了,来给你送银子来啦!甄保长就在你的跟前。”
金老寨的身子连续颤抖起来,肿胀的嘴唇也连续哆嗦起来。
“老乡亲,你好啊!”
甄保长像黄鼠狼给鸡拜年一样向睁不开眼睛的金老寨问候道,也许是他担心金老寨听声音不知道他是谁,就大声说道:“俺是甄保长啊!”
金老寨熟悉甄保长的声音,他听到甄保长的声音,不亚于听到了老虎的吼声,肿胀的脑袋也开始颤抖起来。
“老寨呀!俺老关也在你的跟前喔。”
“活菩萨”
有意提醒老寨。
“老乡亲啊……都怪俺保长没管好那几个跑腿的,他们胡传圣旨……唉……真是对不起哇!俺没想到这几个跑腿的下手这么狠,哎哎……都怪俺!俺向你赔不是啦!”
这时金老寨忽然想起了老郎中交代的那两句话。鼓了鼓勇气哆哆嗦嗦地哭喊道:“你……你等着瞧吧!叫你吃……吃不了兜着走!”
甄保长一下收敛了装出来的笑容,内心震惊不小,他的眼神开始惶恐起来。他求救似的看着“活菩萨”
,又折过视线看着穷秀才“一支笔”
。
“活菩萨”
和“一支笔”
反而一起用冰冷的眼光瞪着他,把他瞪得眼神错乱起来,张嘴欲言但喉咙里发不出声音。
“你等……等着瞧吧!叫……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老寨嘴里机械般地不断重复这两句话,身体机械般地不断重复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