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笙深吸口气,眼神挺严肃,有点忧伤:“性格不合,她是战地记者,哪里危险往哪里跑,我是导演,全国各地的跑,我们俩时间上差太多,请问这和电影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因为我看出你把感情代入到电影里,这也是所有艺术者不可避免也无需避免的事实,”
维舟无比淡然且镇定,好像他是最公正的法官,话语徐徐充满让人共鸣的魔力,“你和前妻离婚的原因最致命的应该是环保问题,她是环保主义者,我知道你爱她,深受她影响,你也希望环境能够变好,但你热爱的事业总是避免不了的破坏环境。”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贺笙把头往后一倒,闭上了眼睛,“我和她都不是那种为了另一半甘愿放弃事业的人,我尊重她,她也尊重我,所以我们离婚了。”
“可是你依然关心她,”
维舟忽然出一声少见的哂笑,“每次看战地新闻都心惊胆战的吧,生怕听见某某亚洲女性记者不幸身亡,死要面子不承认,连一通电话都不敢打给她,贺笙,你还是男人吗?”
“。。。。。”
贺笙揉着眉心,第一次听见有人当面说这种话。
他想脾气,可是对着维舟实在硬气不起来,因为维舟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
维舟继续往他心窝子上捅,讲话毫不留情:“你不想加入有关环保的宣传,就是不想让人说你对生活和资本以及上一段感情低头。”
贺笙微微睁开了眼睛,迎上维舟明亮的目光,很明显,这段话完全把他的真实想法摆了出来。
不得不承认,他的一些坚持确实是因为某种骄傲。
维舟降低了音调,像老朋友那样劝慰道:“贺笙,抛开那些逆反心理,忘记标准,忘记一些闲言碎语,你重新看看这部电影的取景,别用职业的视角去看,而是用一个正常人的眼光去欣赏蔚洲的风光和海洋,她那么美,你不想为她说句话或者做点什么吗?”
贺笙陷入了内心的挣扎,冷着脸说:“不喜欢假惺惺的,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当然明白。”
维舟一下子抓住了男人眼里转瞬即逝的妥协,唇角漾起笑容,让人觉得安全又可靠。
他十分体贴的为贺笙准备好几个备用方案,既不用演员矫揉造作的说台词,也不用刻意的去宣传什么爱护环境的废话。
在情绪方面的转变他表现的相当自如,而且有能力感染身边的人,刚刚还生闷气的贺笙很快被他带动起来,忘记‘是不是男人’那句糟心的话,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维舟拿出的记事本和他的嘴唇上。
“你想要自然,非常自然毫无违和的表现出来,”
维舟说出贺笙想要的效果,给出了一个靠谱的建议,“只需一个镜头,一秒就够了,真实的镜头,我相信你的实力,绝对能办到,别忘了你最擅长的就是镜头语言。”
“你这个提议真不错。”
贺笙已经脑补出那个画面,稍微用点心绝对能办到。
他幻想了一阵,视线重回到维舟的脸上,眼里流露出感激的神色。
“你在我心里是天才型导演,跟一些商业片导演比更有人性的温度,勤奋又勇敢,我在你身上能看到作为艺术创作者的名族使命和职业使命。”
维舟说话的节奏太有代入感,这么些‘矫揉造作’的赞词从他嘴里说出来,竟然一点也没感觉假。
贺笙为此感到脸红,反正在这一刻,愿意当真话听。
维舟眼里透出的光芒向他证明了那些话的真实度,再接再厉的鼓励:“你经常看她的采访视频,我相信,你拍的电影她也是一秒钟都不会错过,有什么想对她说的话,通过电影来传达也不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浪漫的事吗?”
贺笙立马别开脸,嘀咕道:“行了,我才不干肉麻的事儿。”
话是这样说,但维舟知道他心动,而且害羞了。
整段对话,维舟没有提到有关审核的任何字样,但是他敢肯定,离最终目标还差一脚,要留到明天才能彻底解决。
这一夜,如维舟预料的那样展,贺笙没有离开。
两人坐在帐篷里忙碌到后半夜,贺笙满脑子黑暗和绚烂的结合,彻夜改后半部的剧本。维舟则是写着人物日记,顺便帮贺笙加了几段台词,最后两人随便洗了把脸就躺在一起睡了。
次日清晨,林间一派祥和,万物慢慢苏醒。
在雨燕啁啾的声音中,贺笙从睡梦中醒来,他保持睡姿眨了眨眼,除自己以外没感受到其他人的呼吸,他知道维舟已经出去了。
他一扭头,稿纸贴在了半边脸上,他摸索好一阵终于找到眼镜,然后迅戴上。
视野恢复清晰后,贺笙慢悠悠坐起来,一时间脑子里涌进大段大段的谈话内容,同时思路愈明晰,他皱着眉头回顾昨晚的对话,还有他连夜改写的剧本,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知道自己被下套了,可又不知道如何解套。
这时候,维舟很适宜的出现了。
帐篷的门帘被人从外面拉开,紧接着一脸神清气爽的维舟走进来,放好洗漱用品,他冲导演笑了笑,身上好闻的薄荷味逐渐蔓延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