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听着,忽然樊灵对林杳说:“杳儿,帮我抽两张纸。”
林杳回神,伸手去拿旁边的抽纸。但一个没注意,收回手的时候碰掉了放在碗沿上的筷子。
将纸巾交给樊灵后,林杳就侧身弯腰去地上捡筷子。
手伸出去,差一点碰到筷子,对面出现了另外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林杳抬眼,看见盛云阔和自己做了同样的动作,他们都想去捡起筷子。
两只手相隔半厘米。
林杳和盛云阔彼此对视。
离得近了,林杳才注意到盛云阔比起从前更多的变化。
他的眼睛里依旧闪烁着明亮的光,但相比从前的纯粹分明,现在的那束光变得好似多了一些层次,其中也混入了漂浮如絮的团团尘埃。
林杳想到了一个词,和光同尘。
换成更通俗的说法便是,成熟了,眼神里多了许多只有他自己知晓其中滋味的经历。
六年。
足足有六年,林杳完全没有参与盛云阔的生活,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不知他有没有为什么事情而笑过、哭过。
这对从小就和盛云阔一块儿长大,最长分开时间不过暑期两个月不到的林杳来说,几乎是无法想象的事。
明明才刚亲历过没有盛云阔的六年,可忽然回想,那六年竟像是大梦一场,不知自己是如何度过的。
在林杳愣神的时间里,对面盛云阔已经收回了手,重新坐直身子。他本来是想帮林杳捡筷子,但既然林杳已经自己去捡,便不再需要他。
林杳只好自己捡起筷子,放在桌上,让服务生替自己新换一双干净的。
吃过饭,樊灵使唤林裕升借口上厕所去偷偷结账。结果林裕升回来,小声回禀服务生说已经买过单了。
樊灵有些不好意思。
再怎样盛云阔都是晚辈,他们年节里已经收了不少的礼,许多礼物甚至价值不菲,也找不到个机会还情,今日又欠下一笔。
倒不是说要算得多么清楚,只是关系往来,哪有自己这一方只顾着坐享利益的?
算了,来日方长,下次再找机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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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走进家门,林杳的肩膀忽然垮了下来,他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今天一整天都在绷着。
樊灵发现林杳的异常,问:“你今天脸色看起来好疲惫,是爬山累着了吗?”
林杳没办法解释,只能含混着点头:“应该是。”
“你这才几岁,那山才几步路,就累成这样?”
樊灵不赞许地皱眉,“虽说学习忙,但你也要抽出时间锻炼身体,不然以后老了怎么办?”
“嗯,我知道了。”
林杳随口应下,换了鞋往自己房间里走去。
回到房间,林杳关上门。
靠在门板上,他终于彻彻底底地放松了下来,他仰着头,缓缓滑坐在地上。
林杳抱着自己的膝盖,嘴角勾起一个笑容,可眼睛里却不断蓄积起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