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有些失神的夏泽笙,说:“所以你如果问我在欧洲过得怎么样。我只能告诉你,离开你身边,我过得很糟糕。”
夏泽笙有些茫然起来。
从结婚开始。
他与秦禹苍之间就保持着亲昵又不那么亲近的距离。
两个人之间像是隔着保护层。
默契地没有人戳破。
秦禹苍温柔又慷慨,予取予求。他一直用秦禹苍想要夏泰和的招牌作为理由。可是已经有力量收购九霄的秦禹苍真的需要这层关系吗?
他不是没有想过别的可能性。
然而罗列了那么多的原因。
却没有一个能推导出今日的答案。
他忍不住苦笑:“禹苍,你不要跟我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我因为害怕想念你,所以逃走了。不只是这次。过去那么多年,过去那么多时间,你就在我的眼前,我竟都没有好好地去珍惜过你。”
他抬手,用拇指轻轻揉过夏泽笙的脸颊。
夏泽笙仰头看着他,怔怔地。
秦禹苍知道他不理解话中的含义,可是这没有关系,他想明白了。
就在飞向广州的那十五个小时里。
不。
这件事发生得更早一些。
在他一点一滴地推掉筑起的防线,抛弃了自己的原则。在他一点点地与过去的秦骥重合,在他为了夏泽笙与过往的那些人和事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交集的时候。
但是他的的确确应该更早地想明白,在很多年前,在上一辈子。
不该辜负的人,仍在原地。
他还来得及。
“我是个愚蠢的逃兵。”
秦禹苍说,“可是我回来了。”
然后他弯腰,拥抱了夏泽笙,吻了吻他的嘴唇,问他:“夏夏,我们的婚姻是真的。我们认认真真做夫妻,好不好?”
唇边的温度和耳边的话语,提醒夏泽笙这不是做梦。
可是梦里那个扑通扑通的心跳又出现了。
只消片刻,夏泽笙便意识到,这是自己急促的心跳。
在梦里。
他向着过去的秦骥挥手告别。
然而有幸,遇见了愿意同路而行的秦禹苍。
人生原来总要向前。
而他已经完成了对秦骥的告别。
他的人生多有挫折,然而在这一刻,他想再试一试,试一试能否还有勇气,抓住眼前的机会。
于是在这一刻,他用左手回抱住秦禹苍,低声回应:“好。秦禹苍,从此我们认真做夫妻。”
回家
秦禹苍记得年少放学时,熙熙攘攘的校门口,有父母接送的,很快就离开。没有父母接送的学生们成群结队在校门口喝上一碗糖水,然后很快都走了。
然而他好像一直都是一个人。
广东的天气,大半都炎热又躁动,即便是午后一场大雨,也只是增加了空气中的潮湿,并不能让天气转凉。
他在这样的天气里,踩着滚烫的水泥马路回家。
母亲总坐在骑楼下的大门口,问他:“你路过加工厂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你爸爸?”
他如果说有。
母亲就会刨根问底,问秦飞鹏什么时候回家。
他说没有。
母亲便继续眺望远方,忘记了他的存在。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因此而害怕放学,也害怕回家。
怕看见母亲炽热的眼神。
也怕那眼神在得到答案后熄灭的刹那。
因为无论是哪种回答,他都不在母亲与秦飞鹏的这段关系里。像是水流中的那块石头,水流湍急,轻易地就绕开了他。
后来母亲患癌,等待的地方从楼下挪到了病床上。最后那段时间,她插着管子、打着杜冷丁,意识已经不太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