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内在的原因是什么,王妃这般开口了,王夫人也不能说些什么,她叮嘱宿梓月道:“既如此,梓月你可要尽心替王妃绘画。”
“是,梓月明白。”
宿梓月的诧异不比王夫人少,一颗心也高高提了起来,她内心十分不情愿,但也知道她没有立场推拒。
王夫人深深瞧了她一眼,眼里带着些警告,虽然还是不放心,但也没法子,只好随着宫人往外走。
几个女孩子从王妃开口时就噤了声,大气不敢出,王夫人走他们走,王夫人停他们停,见着王夫人这回确实要走了,俱都松了一口气,也无人关心宿梓月留下可会有危险,迫不及待地想去外头花园赏花观景。
倒是白芷涵临出门前看了眼宿梓月,又偷偷瞧了眼远处威严的禹王,她的心思比府里几个女孩子多一些,王妃这番特意留下宿梓月,想来不会只是想要一幅画。
要真是为着一幅画,那大可去侯府里传个信,让人画好了送过来。
不过她也猜不出王妃的真正意图,只是揣测或许是因着禹王,她偷偷瞧了眼那远处歪躺着的禹王,心想,这莫不是一个病秧子看上了另一个病秧子吧。
虽然想到宿梓月可能就此飞上枝头变凤凰,心里有些酸意,但是想到如果是真的,宿梓月就不能同她抢裴珏了,心情又好了些,外往走的脚步也松快了许多。
宿梓月待人都走后,福了个身,恭敬地问道王妃,在何处作画,她只想快些画完赶紧回去。
也不知道王妃是从何得知她擅长丹青的,亦或者只是个托词。
忐忑间她就听到了王妃命人带她下去,宿梓月心里重重松了半口气,真是作画就好,刚刚禹王探究的眼神实在让她不安。
禹王因着身子不好,至今只一位王妃,她也在闺中听过老祖宗聊起过这位王妃,说是个贤惠人,从前还张罗过替禹王选侧妃,最终因着禹王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贵女门都担心嫁过去就要守寡,有些身份的都不愿意,这才作罢。
如今禹王身子瞧着大好,难道王妃又起了这心思?
宿梓月觉着,她是万不会去给禹王做侧妃的,如若王妃真是存了这个心思,她宁可剃了头发去庙里当姑子,青灯古佛了此一生。
她忽然想到了刑穹,今日禹王府设宴,会邀请她吗?她若是在的话,宿梓月倒是能安心些。
穿过连廊又绕过一个院子沿着鹅卵石小径,丫鬟带着宿梓月进了一佛堂,瞧着很是僻静,宿梓月心里的不安更甚了。
她四处看了眼,这佛堂很是简朴,除了供奉的佛像以及一干供奉事物,只在一旁放着两张梅花椅并一张紫檀木翘角平案。
上头已经铺好了一张画纸,一旁的砚台也磨好了,作画所需的十二件一应俱全,瞧着倒真是让她来绘制佛像的。
宿梓月敛了心神,谢过带路的小丫鬟,提起裙子落座于桌案后的梅花椅上,瞧了眼不远处的佛像,那是一樽大医王佛像,法相慈和,观之可亲,宿梓月心道王妃到真是处处在意着禹王。
她决定就画一幅药师王尊相,将画纸铺平,用镇纸固定后,宿梓月没有直接提笔,她细细在脑海里布局,选择落笔点。
佛堂一片寂静,那一声‘吱呀’的开门声就显得脆响又突兀。
宿梓月立刻从椅子上站起身,警惕地瞧着那从外往里推进来的门,心里头慌作一团,不知是谁来了。
她祈祷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丫头就好,或是来给她送些什么的,可千万,千万别是
“邢世子!”
宿梓月看清了人,惊讶出声:“邢世子,怎么是你!”
她的语气有些极力压制却压不住的颤抖,话里透着劫后余生的惊喜,她来不及思考刑穹为什么会在此处,人已经迎了上去。
刑穹瞧见她闪动着的眼神,目光粼粼,就像是一汪清泉一直流进了她的心里。
她没有说话,只是拿目光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宿梓月,最后目光落回了她的脸上。
她的的脸上无一丝憔悴,也无一缕愁苦,一双眼睛黑亮灵动,倒是看不出刚被禁足被罚了的样子。
“你还好吗?”
刑穹直接问出了口,不听到确切的答案她的心难安。
可是在听到了宿梓月说‘挺好的’后,她的心更难受、更不安了。
“你还没回我,你怎么会在这儿呢?”
宿梓月觉着今日的刑穹有些陌生,心想难道是因着太多日子没见
刑穹对此并不隐瞒,开口第一句就是道歉。
“对不起,我知道的太晚了。”
“我听说你被罚了,是因着元宵那日的事,对不起,害的你被禁足了。”
宿梓月挑了挑眉,微微露出些诧异,她只是被禁足在府里,老祖宗也只是罚了她跪了一天祠堂,倒也没什么大碍,刑穹这表情倒像是她受了多大伤一样。
她语气柔缓,试图缓解刑穹低落的情绪,轻轻一笑:“我没事呀,你瞧我这不是好的很吗,老祖宗只是一时气着了,罚我在家思过。”
宿梓月说着语气轻了些,还有些内疚:“我原是想让裴珏同世子道歉的,只是——”
“不必。”
刑穹打断宿梓月,“我无事。”
她不想宿梓月再为了她同她的亲人对着来,刚刚她已经从宿梓月的语气里听出了难过,她却还要装的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刑穹很心疼,很心疼。
她深深瞧了一眼眼前的姑娘,她就那么含着温和的笑意站在她的身前,如娇花落水般清雅,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