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麼。」羅夫人不置可否。
她抬起纖細的手指撫上鎖骨,那裡,一枚鴿子蛋大小的祖母綠寶石項鍊正閃爍著奪目的光華。羅夫人用眼神搜索著人群,目光不像是在看人間最純潔美好的存在,反倒像在挑選商品。當女人的目光落在樓慕姣好的面容上時,她把玩寶石的動作明顯停頓了一下。
「那邊那個孩子。」羅夫人指著樓慕,「你出來一下。」
貼了鑽石的火紅色長指甲正對著自己,命令式的口味不禁讓人皺起眉頭。
人群中,樓慕並沒有動彈。
穹頂高挑的禮堂突然變得落針可聞,羅夫人懸空的手臂因為缺了回應而遲遲沒有落下。
這場面看起來似乎有些尷尬。
「啊,又是先挑那個傻子。」
有沉不住氣的孩子撇了撇嘴,一個紅髮碧眼的女孩悄聲對著同伴說道。而這聲音在寂靜的禮堂顯得那樣刺耳且無理。
「般羅!」
張院長沉下臉色,聲音變得不悅。
女孩被呵斥的畏縮了一下,但還是有些不服氣。
女孩用稚嫩的聲音回道:「張媽媽,我說的是事實。每次孤兒院來人,都會先挑那個傻……」
「夠了!」張院長厲聲打斷,「護工呢?把這沒禮貌的孩子帶下……」
「張院長。」羅夫人張開五指,打斷了張院長的話。
「……」
羅夫人沒理會張院長短暫的錯愕。她將視線轉向女孩,迎上對方的目光,突然彎下腰,興味的問道:「你剛剛說——他是個傻子?」
女孩快的瞥了眼人群中的樓慕,她本想表達不屑,可對上樓慕清明的雙眸,心中突然出現片刻的心慌。她不知道平時眼神渾濁、仿似找不到聚焦的男孩今日為何變得有些不一樣,但家世優越的收養人近在咫尺,女孩突然鼓起勇氣,想要抓住這個機會。
「對!科迪就是個傻子!對別人的話永遠不會做出回應!他平時……」
女孩將樓慕使用的這具身體平時做過的糗事如數家珍般一一道出,就好像是一道寸步不離的影子,有的、沒的、真的、假的說的事無巨細。
「是麼……」聽到這些話的羅夫人站起身,不管女孩說的話她信了幾分,傻子總歸是不能收養的。有些可惜的望了眼不遠處面容漂亮到驚人的男孩,女人收回目光,低頭問女孩,「你叫做般羅是吧?」
聽到羅夫人的詢問,女孩的眼睛都亮了起來,就連白皙面容上的雀斑似乎都跳起了舞蹈:「是、是的夫人!」
「好,那就選擇你吧。」
羅夫人轉向張院長,纖纖玉指輕輕地指了指面前的女孩,隨後邁步走出禮堂大門。
「麻煩張院長一會兒把收養證明轉交給我的助理。」羅夫人的聲音不緊不慢,「今天把那孩子收拾乾淨,明天我會派人過來接她。」
門外,身穿黑西服的保鏢一一跟上女人的步伐。
「……是。」
張院長的低聲回應被高跟鞋離開時的脆響覆蓋。
直到禮堂的大門被其他護工關閉,明亮的重晦暗下來,只余穹頂懸掛的吊燈閃著微弱的光輝。
「耶!!!」
人群中,被選中的女孩憋不住的尖叫出聲,興奮的與夥伴擁抱在一起。
身份的蛻變,讓張院長識時務的不去呵斥女孩沒禮貌的行為。她瞥著興奮的女孩,神情中帶著些異樣,終究沒有說些什麼話,率先離開。
被留下的其他護工開始招呼起自己管轄範圍內的孩童。
「好了孩子們!」護工們拍拍手,「去準備準備,要吃晚飯了。」
人群中,還在瘋鬧的女孩朝著樓慕挑釁般抬起頭。她本意是炫耀自己比對方會爭取機會,而他這個傻子永遠也享受不到這份殊榮。可對上樓慕似笑非笑的視線,女孩就像被冰凍住般僵在原地。
今天的科迪……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被注視的感覺,就像青蛙遇見蛇。
。
當夕陽如一團烈火沉入大洋的彼岸,天際餘留下來的微弱火苗被黑暗一點點蠶食殆盡。星兜孤兒院的食堂亮起了溫暖的燈。
望不見盡頭的長桌兩側坐滿了孩子,褪下華麗禮服的他們如同路邊的乞丐,讓人絲毫生不出看上一眼的谷欠望。
而這些髒兮兮的孩子中,唯一還保持乾淨的,大概只有即將被收養的紅髮女孩般羅了吧。
她已經開始模仿起羅夫人的走路姿態,看起來十分刻意而誇張,就像偷插孔雀翎羽的雜毛雞,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也對,她早已幻想無數遍自己出現在上流社會的樣子了,而孤兒院的一切將是她璀璨人生里的、一個毫不起眼的黑歷史。
「般羅,你去大家族享福可別忘了我們。」
「當然。」女孩高傲的抬起下巴,燦爛的笑容已經裝飾上虛偽的色調,「我會說服媽媽也收養那美的,放心吧。」
其他孩子聞言,開始不斷向女孩輸送讚美的話,就好像也能因此獲得離開孤兒院的資格一般。一時之間,恭維的聲音在長桌上嗡嗡作響,平時嚴厲的護工們此時卻對這樣的畫面視而不見。
也對,人都是有趨利避害的心裡的。孤兒院的孩子們如此,作為成年人的護工更是榜樣。
距離長桌不遠處的座位上,樓慕百無聊賴的把玩著湯勺,對周遭表現出一副漠不關心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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