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阅顿了顿,温声答道:“这件事,微臣属实不知。家中的生意,都交给了内人和孩子们,微臣每日忙碌阁中之事,其余的一无所知,还请陛下见谅。”
永嘉帝追问道:“宋公子,你来说。”
宋宽被点了名,心里一咯噔:“我……”
刚一开口,他就被宋阅睨了一眼。这才想起,他在朝中并无官职,这次跟着他爹面见天子,他竟然一时忘了该自称什么。
“草民……也不知。”
宋宽有些踟蹰,声音也带着些心绪。“渔场的生意确实都交给了高掌事,可是如今也死无对证了,信王殿下所言,也未必属实!”
“未必属实?何以见得?”
楚凌钧冷然开口。“信王殿下将永清河渔场全部租赁给宋家,而高哲却将渔场分区域租赁给上百名佃户。他们不都是证人吗?陛下只消传召几名佃户,一问便知。”
永嘉帝闻言,问:“证人何在?”
在场的凤京府尹接了话:“启禀陛下,在场的所有证人,如今皆在府衙。不过……到底是些平头百姓,陛下可要传召?”
永嘉帝略作斟酌,宋阅先道:“陛下,信王殿下所言,微臣以为皆属实。渔场证人,不如就交给凤京府衙审理便是。”
楚凌钧冷冷扫了一眼宋阅,“陛下召见证人,宋阁老出言阻拦,居心何在?”
宋阅神色不变,道:“到底只是些庶民,若是让他们进宫,再冲撞了陛下,侯爷能担待得起么?”
“庶民?”
楚凌钧冷笑一声,“《孟子》有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宋阁老身为内阁辅,统领百官,百姓在阁老眼中,只是庶民?”
宋阅朝永嘉帝拱手作揖:“陛下明鉴,相较证人的证言,微臣更担忧陛下龙体。更何况,微臣方才已明言,信王殿下所说,应属实,无需证人。”
楚凌钧眉心微蹙,正欲开口,永嘉帝却道:“也罢。既然如此,证人朕就不见了。今日过后,凤京府衙将信王所言核查一遍就是。”
府尹上前行了一揖:“微臣遵旨。”
说罢,养心殿内陷入了短暂的安静,永嘉帝思索片刻,看了看还被晾着的段愉辰,说:“至于信王,该如何处置?”
段愉辰虽被点了名,但这话不是问他的,他只得仍跪在那里,委委屈屈地看了楚凌钧一眼。
没有人开口说话。
毕竟,谁都不敢主动给当朝亲王定罪。
“宋爱卿,死者是你府上的人,你来说。”
永嘉地道。
长时间的站立,让年逾五十的宋阅精神已经有了些许不济,他深吸一口气,缓声道:“回禀陛下。此事微臣不敢自行做主。高掌事有错在先,信王殿下又是无心之失,还请陛下,秉公处置便是。”
楚凌钧闻言,心下暗中冷笑。这个宋阅明面上认了高哲之失,不敢给段愉辰定罪。可他又要“秉公处置”
,字里行间,还是要让永嘉帝按照《晟律》处置段愉辰。
段愉辰跪了许久,膝盖生疼,看着永嘉帝还在思索,不由低声唤了一句:“皇兄……”
永嘉帝瞥他一眼,沉声说:“叫朕作甚?你自己惹出来的祸事,还要朕网开一面?”